“第一次给你过生日,何必省这点钱。”李即非见骆玢满意,松了口气,“好了,吃蛋糕了。”
蛋糕做得挺不错,骆玢切了一块给李即非,自己也切了一块。一开始吃还好,吃多了就腻。白色的糖水化开,淌了小半个碟子。李即非忙把剩下的重新包好,放进冰箱。
骆玢突然觉得这蛋糕也真是徒有其表,才这么一点呢,也不是那么好吃,就要花这么多钱——骆玢再贵的蛋糕也不是没吃过。
大概这是李即非花的钱。他有点不舍得。
但骆玢很高兴。
“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啊?”骆玢问,他还没见过李即非发过关于生日的信息。
“还早,要等到过年。”李即非说,“正好就是大年初一,所以没什么存在感。”
“你这日子选得也太巧了。”骆玢笑了,又叹了口气。
“干嘛叹气?”
“大年初一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跟你一起过生日。”骆玢戳着吃剩的蛋糕,“那时候我们可是异地了。”
“又没什么,”李即非道,“我自己都没怎么在意。”
“我在意。”骆玢继续戳蛋糕。蛋糕倒有大半是冰激凌,剩下一点点真正的蛋糕,也被糖水泡湿了。
李即非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在正常情况下,骆玢确实没什么机会能和他一起过生日了。本来不怎么在意,听骆玢这么一说,他反倒有点懊悔自己出生的日子怎么就挑得这么巧。推迟个十几天或者早那么十几天也好些。
“对了,”李即非又去书房,挖了半天,出来道,“你不是一直说要什么定情信物吗……”
“怎么,还真有啊?”
李即非拿出个长条盒子:“打开看看。”
盒子的外表挺朴实的,骆玢认出上面的标志,是个牌子不错的耳机。
价格比蛋糕还要贵。
李即非这是要发财了?还是要破产?
骆玢打开一看,确实,是之前自己看了挺久的那款。他之前一直用的耳机有点坏了,听歌有杂音。
“不喜欢?”李即非有点儿紧张地问。
“……”骆玢想,当然不是……送得很恰到好处,实用心意都到了。可李即非为什么会送他耳机,这让骆玢有些费解。毕竟以李即非的性格,送套学术书籍可能会更正常些。
“挺好的。”骆玢小心翼翼地把耳机取出,拿出手机,接入,点开听歌软件。
“我只是渔火你是泡沫……”
李即非张了张嘴。
骆玢摘下耳机:“你说什么?”
“问你感觉怎么样?”李即非笑着说。
“非常棒。”骆玢笑了,“隔音效果太好了,根本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有这么夸张。”李即非放了心,末了又拍拍骆玢的肩背,“我还不是太了解你……会慢慢了解的……我也是,很久没给人过生日了。”
骆玢搂着李即非,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难受,于是揪着话头问:“那你上次是给谁过?”
李即非的脊背一下子僵硬了。
骆玢松开胳膊,看着李即非。他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会虐人的那种。而李即非不像是会撒谎的人。
“……我朋友。”
大哥,能不能掩饰得再拙劣一点。
骆玢一脸不相信。
李即非叹了口气:“我前任。”
“不过他已经去世好几年了。”
骆玢知道自己没必要跟一个死了好几年的人争风吃醋,这样太可笑了。可心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泛酸——看样子当年感情应该很好。
那就是永远的白月光和红玫瑰啊。
最美好的永远都是凝固定格的。事也好,人也好。而鲜活变化着的,怎么都会瞧出破绽,会厌倦。
骆玢直觉那个人就是林思航。
“动过照片?”李即非问。
骆玢心里咯噔一响,没来得及回应,又听对方说:“没怪你的意思。是我不好……”李即非就没再接着说下去了。
所以呢?骆玢局促不安地看着已经完全化开的蛋糕——刚才甜得腻人的香气现在已经渐渐在空气中消散了。
骆玢终于明白这段时间的不对劲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爱过人,而李即非也好多年没有再爱过人。从这个角度而言,他们都算感情的生手。埋在心里的那根刺扎得他疼。骆玢以为这不过是一件非常细小的往事,可不知怎么的他就是有点在意。
李即非的过去。他无从知道的过去。
年龄差是个可怕的东西。
骆玢清醒地意识到,李即非看到的世界,和他看到的世界,并不一样。
骆玢也没再接茬。两人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必要道歉,没必要指责对方,骆玢突然感觉到了无奈。李即非挺好的,但也仅仅止步于“挺好”。
“小骆……”李即非想伸手摸摸他的头,但还是缩了回去,“要不……我们都先冷静一段时间?”
冷什么静?冷他妈什么静?我不是很冷静吗?一没骂人二没打架,你还要我怎么冷静?
“好。”骆玢冷静地点点头。
从李即非家里出来,天已经全黑了。骆玢漫无目的地在滨海区游荡着。前段时间开五国会议,这里修葺一新。骆玢原来以为不过是把一些楼重新刷了一下,没想到连草坪、公告栏之类的公共设施也全部换了一遍。他原本就对这里不太熟,现在几乎是完全不认识了。
第五年,骆玢想,这是自己在鹭大待的第五个年头,原本以为应该对这座校园了如指掌。可没想到总有这样或那样的盲区。
比如前段时间他才知道,原来鹭光路后边,鹭大派出所那附近是有个老旧的幼儿园的;再比如,滨海区的某个地方,有条短短的隧道,穿过去,就离后山水库很近,那里还有个特别大的花圃。
不奇怪。五年了,鹭大年年东敲西补,整个校园都变了很多。就算有些不变的东西,我们也很容易视而不见。何况是人。
人每年每天每月每时每刻都在变。
骆玢漫无目的地飘荡,飘了不知多久。夜晚挺凉的,太阳落山以后,滋生出一丝丝寒意。不知走到哪里,他觉得有些疲倦,于是找了张长凳坐了下来。萧瑟的晚风一阵阵地吹着,今年冷得挺早,已经可以穿厚一点的长袖衫了。
骆玢揉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这段时间以来,他总觉得自己有些压抑。一开始以为是李即非任务下得太多了,把他逼得太紧,本来学渣对繁重的学习任务就有些不适应。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他们的感情一开始就发展得不太正常。
他很喜欢李即非,不由自主地想粘着他,可李老师忙啊,建立这一层关系以后骆玢总想着自己应该懂事一些,所以总是克制住自己。他也知道李即非挺纠结的,毕竟他一直想做个负责的老师,大概用力过猛了,倒有百分八十的力气都花在扮演老师的角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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