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也做不了什么。
“嗯。”骆玢抱着被子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骆玢再无睡意,干脆跑到阳台吹风。有点冷,但是很温柔。迷糊混沌的神经一点点张开,人渐渐地清醒过来。
昨天这个时候外婆还活着。
骆玢一直觉得大部分时候昨天和今天,今天和明天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因为外婆的离去,让他觉得有些不安。
明天,又会是谁离开呢。
淡蓝色的带着冷意的天空下,昏睡的城市在慢慢苏醒。很快就会有喧闹声占据整座城市,可就在这一刻,还是安静的。
骆玢闭了闭眼。
耳机里的音乐吵吵闹闹的,前奏响起的时候骆玢就皱了皱眉头。“I just……”骆玢腾出手,按了暂停键,不巧眼神太好,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肩负着买早餐的重任,眼下骆玢提着好几盒锅边糊和麻球三角糕,准备拐进楼道里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高级西装的面料的那一刻,他还是下意识地往边上一躲。
“小玢。”果然太英俊就是不好啊。
“嗯,有什么事?”
躲不了就正面迎战。骆玢也有好几个月没见到他的名誉老爹了,眼下对方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他头发凌乱提着早点,论帅气级别,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尽管骆玢觉得骆潇云早就老了而他英俊帅气正值盛年。
“我……可以上去吗?”骆潇云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原以为会有特别高大上的开场白,就像他做惯了的领导讲话一样。话一入耳,骆玢突然就笑了:“有什么不可以?我拦着你了吗?”
他理亏。骆潇云满脸都写着愧疚,骆玢当然不拦着,但他妈他姨他舅全家人估计也不会给他好脸色。骆玢突然放弃了怼人的念头,因为他心情不好,和人吵架并不能让他高兴。
骆潇云说这话显然也是废话。他人都来了,自然是要上去看看的。
“别把别人的气味带进来。”骆玢径自往前走,走了两步又说,“人死了,魂还在,不要惹外婆生气。”
骆玢猜也猜得出来,骆潇云是在哪里过的夜。这样的说法或许并不准确,从频率来看,那里可能早就已经是骆潇云真正的家。
毕竟是亲父子,在生活上父子俩一样是弱智儿童,骆潇云自己连领带都不怎么会打呢。能天天保持这样人模狗样的形象,某人肯定功不可没。骆玢拐弯的时候,甚至还瞥见那辆熟悉的森林人里,有一个他更不愿意见到的身影。
“爸。”骆玢又转过身来,看着骆潇云,“你和谁一起,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不关心。但是,请你不要再来打扰外婆,不要再来打扰我妈,更不要来打扰我。请你和我妈离婚吧,小珑也大了,任阿姨也需要家庭,我不需要你那假惺惺的责任感,你的钱我都已经退回去了,你走吧,你的心意,外婆已经知道了。”
他知道他的逻辑有点混乱,话一股脑儿往外冒,说完了他自己都不太记得说了些什么。大概是没吃早点的原因。可站在冷冰冰的大院里,骆玢满脑子想着就是“快让这个渣男滚蛋”。
骆潇云先回过神来:“小玢,或许我们需要谈谈。”
谈什么?谈你如何这么大年纪生二胎么?
“谈完之后,我保证,不打扰你们。”骆潇云又补充了一句。
这个条件诱惑力真大。骆玢叹了口气:“那我先送早点上去。”
骆潇云没有开车,大概是因为车里的人会激怒骆玢,而且他们要去的地方也不远。街上已经开始热闹了起来,不少早点摊已经开业,人声鼎沸,远处飘来早饭的香味。走过这一条短短的老街,外面就是大路,骆潇云带着他进了一家酒店。
骆玢抬头看了看招牌,以前他还吃过。价格中上,现在他是吃不起了。
小包厢,早茶。坐下来的时候骆玢觉得脊背有点僵硬,毕竟上次跟骆潇云一起在这样的场合下吃饭,他都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
面前一杯普洱,刚泡开。骆玢没动,盯着茶叶在杯面上翻腾。
“过年那件事,对不起。”骆潇云先开了口。
骆玢抬眼看了他一下。
“其实我也知道这样不太好。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可是你奶奶年纪大了,想见见你……”
骆玢没说话,服务员进来上菜。
这里上菜挺快挺齐的,刚才进店时看到不少人来这里吃早茶,估计骆潇云拿的是VIP卡,连上菜都比别人快些。
骆玢夹了个虾饺,慢吞吞地吃着。
说吧,我听着呢。
“我应该事先跟你商量一下,无论如何,你也是成年人了,我应该尊重你的意见……”
“就这些?”骆玢放下了筷子。
“还有。”骆潇云对自己的话被打断显然有些不习惯,“小玢,你为什么不收我的钱?”
“不需要。”骆玢看着他,“我有奖学金,学校会发补贴,我妈也有给。”奖学金和补贴不假,但事实上,他妈妈的钱到现在他也没收下。
骆玢读研以来过得很省。六百元一个月的高薪确实不够他塞牙缝的,他已经阔绰习惯了,现在基本靠李即非接济,骆玢又舍不得花他的钱,每天除了吃喝之外少有别的开销,日子确实过得比较艰难。
“你随便买点什么也好。”骆潇云坚持,“你不拿着,我也不安心。”
“要是我拿了,我会不安心。”骆玢淡淡地说,“如果您想用这些东西来填补我缺失的父爱的话,没有必要。”顿了顿,“小孩子上学是很需要钱的。”
骆潇云觉得眼前的骆玢有点陌生,但他说不清这点陌生究竟在哪里。也许骆玢对他而言一直就是个陌生人,从很多年前开始。
骆潇云大半天没说话。骆玢又开了口:“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骆潇云回过神来:“说。”
“你跟我妈离婚吧。”
尽管这句话是骆玢第二次说起,但骆潇云有点吃惊:“为什么?”
“因为难受。”骆玢皱着眉头,“都七八年了,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我妈的生活不是生活了?我也大了,我妈也烦了,丈夫和父亲的头衔,你应该给更需要的人。”
“……这是,你妈妈的意思?”
骆玢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很多年前就是这个意思了。”
谈话陷入了僵局。这种场面让骆玢很难受。本来他们都是善于活跃场面绝不至于冷场的人,但那是职业习惯,而且是根据实际情况而调动起来的技能,不是本性。
骆玢显然没有心情去活跃气氛,让这顿饭吃得不那么尴尬,骆潇云更没有。于是他们开始吃饭,骆玢的电话响了起来,是李即非。
“我准备出发了,”电话那头有点吵,“你起来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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