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骆玢拍拍手,站了起来,“我吃饱了,谢谢您的招待。今天就这样吧,再见。”
“哎,小玢!”骆潇云叫他,只可惜并没什么作用,最后只好让骆玢一人走了出去。
海寰四周很荒凉,全是新建的场馆,骆玢站在路边,12月了,鹭州的夏天一直持续到了十一月,现在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路边的树是常青的,大冷的天还绿着叶子,密密匝匝的,给人一种还在夏天的错觉。一阵风吹来,骆玢哆嗦了一下,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去鹭大,白沙校门下。”骆玢把自己摔在车后座上,说。
快要元旦了。要不是骆潇云提醒,骆玢都差点忘了时间。也是,连李即非的课件都换了,从海德格尔讲到萨特,又讲到麦克卢汉,程鑫不知道翘了几节课,这几周倒是老老实实来上课补出勤分。这学期过得可真够快的,骆玢想。
过了元旦,就意味着马上要进入考试周。骆玢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跟梁铭一块儿吃饭了,看来得活动起来,考试周好继续抱大腿。
梁铭说他俩简直就是在考试周才能复婚的离异夫妻,骆玢觉得这个比喻很搞笑,但仔细想来确实如此。
骆玢想了想,又说:“师傅,等下开到鹭大西校门吧。”
梁铭从图书馆出来,看见骆玢,笑道:“哎哟,老婆,来找我复合了?”
“滚去死。你是老婆还差不多。”骆玢笑,“你现在就开始泡馆了?离考试还有一个多月啊。”
梁铭鼻梁上架着小眼镜,外面穿件灰夹克,脖子上系着方格围巾,瘦瘦高高的,蛮符合很多女生想象的中文系才子形象。
“我不像你,我得先飞呀,不然怎么罩着你?”梁铭笑着搭着骆玢的肩膀,“走,吃饭去。”
说起来骆玢和梁铭勾搭上,也是一件相当不可思议的事。当初一入学,新生见面会梁铭正是坐在骆玢旁边。那时候梁同学就相当学霸,捧着本《现代汉语》看得津津有味,骆玢在一旁打游戏,梁铭看了两眼,骆玢就开始给人安利,最后梁学霸被成功带歪,两人直接忽视了邹崇的长篇大论,通过交流游戏心得结下了深厚的战友情谊。
梁铭看上去学霸,内心其实很闷骚。打游戏的水平开荤腔也是一把好手,骆玢带他打游戏,梁铭带他学习,两人平时不怎么见面,要不就是游戏上组队,要不就是考试周抱团。
骆玢觉得这种关系是最健康的。有非常正当明确的共同利益,互相帮助,谁也不欠谁。梁铭这人好是好,就是有点喜欢占他口头上便宜,骆玢当然也不示弱,迅速把便宜又占了回来。
梁铭还没吃饭,骆玢陪他去吃。现在都快一点了,也只有梁铭这个级别的学霸,都这个时间了还没吃。
“去哪里啊?这个时间了,什么都没了。”骆玢想了想,“要不就善思吧,沙茶面估计还有。”
梁铭现在学习到忘我,哪里还在乎吃什么。于是两人便往善思走去。
善思餐厅也是比较老旧了,但在鹭大校园里人气颇高,因为有两类明星产品,一是善思的包子馒头油条之类的东西特别好吃,不少教职工家属天天拿着卡买好几大包回去;二是善思的沙茶面味道也不错,骆玢虽然不是很喜欢吃碱面,但也常来善思点一碗。
老旧的餐厅面积不大,一共就两层,普通饭菜早没了,沙茶面的窗口还剩一点面,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佐料,梁铭全都点了,师傅也没多算他钱,囫囵煮了一碗,梁铭等了好一会儿,才端了面入座吃饭。
“你可真忙。”骆玢笑他,“再修炼一段时间,都能直接升天了。”
梁铭挑着面条:“我这叫未雨绸缪好吗……不然你上哪里来那么多题目去?”
骆玢笑:“是是,是小的不好,小的知错了。”
梁铭继续低头吃面:“下学期不是就要保研了嘛,还是尽早准备一下吧……对了,你绩点够吧?听说咱们文学班的绩点都挺高的,你要不够下学期再多选点课,往上冲一冲。”
“我还没决定要不要读研呢。”骆玢说,“你肯定是要读的吧?想好学校没有?”
“我想换个专业念,不知道跨专业保研可行度高不高。”梁铭咬了个丸子,“骆总,真羡慕你,还有个人给你罩着。”
骆玢笑了:“你就臭美着吧。不过我看你也是太杞人忧天了,要是你保研失败,那整个鹭大中文系都要集体失学了。”
梁铭咽下面条,道:“老婆,你这张嘴怎么这么讨人喜欢呢?”
“去你的,你丫就是受,底层受!”骆玢歪在椅子上,懒洋洋地看着梁铭吃面,“吃完饭陪我去超市买点水果吧,你修仙归修仙,也要休息好吗?只有灵魂是没办法考试的。”
骆玢把梁铭送回图书馆,自己端着水果往宿舍走。他想起刚才在海寰其实已经吃了很多水果了。冬天水果没有夏天那么多,有些还不是应季的,吃起来滋味并没有那么好。骆玢提着水果进了宿舍,啊,还是回学校好啊,不用看骆潇云那张脸,怎么过都舒服。
骆玢吃完了水果,看到朱之文在小企鹅上给他留言,说今早的事对不起。骆玢歪头想了想,觉得实在没有生气的必要,于是回了个“没关系”。
他觉得没有必要去纠结这件破事了,发生就发生了,他不在乎跟骆潇云见个面,顺便卖朱之文一个人情也好。何况朱之文待他也不薄。
骆玢刷了牙,换了衣服,又慢慢把自己拱到床上。最近中午宿舍人都到得挺齐,学霸每天是雷打不动地回来睡午觉,最近程鑫和陆迢也都在,骆玢躺在床上,其他几位兄弟在干什么,一览无余。
学霸戴着眼罩,现在估计已经睡着了。程鑫最近带回一只小熊玩偶,天天放枕边与之共眠,估计是叶小君送他的;陆迢举着手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骆玢一直担心他会不会一个失手手机直接砸在脸上。
这种比较和谐的景象真是难得。骆玢顺手拿了放在枕边的《银河铁道之夜》,故事断断续续地看着,其实已经翻了好几遍,但就是舍不得还给李即非。李即非一般不直接在书上记笔记,实在想要记些什么,都拿个便笺条贴着,然后再写字。
其他的书籍显然李即非都认真读过。有不少笔记,贴着淡黄色的便笺纸。他的字很好看,骆玢看了一遍又一遍……但无奈有些内容实在太过于高深,骆玢最后只能单纯舔字,放弃对知识的进一步追求。
骆玢翻着书页。故事其实很简单,他早就烂熟于心。
孤独的小孩焦班尼。喧闹的课堂。噪杂的印刷厂。
这小孩真辛苦,骆玢想,活得那么累,被人孤立,还那么穷。
“焦班尼,海獭皮外套来了吗?”紧跟着,大家全都叫了起来。
骆玢笑了笑,小孩子有时候还真的挺可恶的,大人就不会这样。
不,其实没有变。很多时候,人们只是学会了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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