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衣服和尹chūn晓一起下一楼,透过玻璃窗才看到外面居然飘雪了,大概是刚下不久,地面上只铺了薄薄一层,看到大厅接待中心的圣诞树他才想起今天是平安夜。
坏菜了!
他掏出手机看了下,没有未接来电,他有些不安把手机捏在手里,心早就飞不见了。
尹chūn晓只当没看见,推着他走出一楼大厅,在门边顺便拿了一把直杆伞。
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一把黑伞撑出了头顶一方天空,尹chūn晓想起去年的平安夜,竟有些恍惚。
如果那时候自己不那么缺心眼,今天是不是就能自然而然的把他冻红的手揣进自己荷包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偷偷的脑补伞下的是一对恋人。
“初赛的曲目选好了没?”他没话找话的问。
参加舞蹈大赛这事整个公司的都知道了,尹chūn晓知道并不稀奇,迟小捞点了点头,“这次要多谢你。”
尹chūn晓装模作样的摇摇手,“参加大赛靠的是你自己的实力,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迟小捞没吭声,手cha兜里低头看着地面,显然有点溜号。
“如果拿到了名次,你有什么打算?”
迟小捞闻言顿了下,这问题还真没好好想过,唐尊说名次倒是次要的,xxTV舞蹈大赛就是一个展现自己的平台,一支舞蹈不可能满足每一个评委的口味,所以名次并不能代表什么,他们的目的是收获观众的目光,有了大众的支持,就有了继续跳下去的动力。
唐尊这一想法和迟小捞不谋而合,所以他们俩人的心态很好,不计较成败,只求无愧于自己。
尹chūn晓看他傻愣愣的样子,莞尔道:“不管怎么样,我支持你,我相信以你的水平肯定能通过初选,只要进十六qiáng,以后是进xx舞蹈学院还是去美国深造,我都可以帮你安排,或者是参加选秀节目担任评委打开知名度……”
迟小捞打断他的长篇大论,“晓晓,谢谢你支持我,我们去吃什么?”
尹chūn晓讪讪的摸鼻子,“你想吃什么?”
迟小捞摸了摸咕哝叫的肚子,无奈的叹气:“恐怕今天找不到吃饭的位置。”
“去我家吧!”尹chūn晓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佯装苦恼的笑道:“都怪我忘了今天是平安夜没有先预定位置,现在只有去我家自己做饭了。”
迟小捞在犹豫。
“去吧,我家你还没去过。”尹chūn晓直视他的眼睛,压低了声音说:“从窝棚搬出来都一年多了,你都没去我那里坐坐。”
迟小捞顿时心酸酸的,“好吧,去你家。”
在车上,他给尹少阳发了条短信,对方却没回消息。
尹chūn晓家离公司不远,三环以内的房价是寸土寸金,位置很好,他买的是上下两层楼,打通成了复式,两层面积加起来有两百四十个平方,迟小捞按一平米十万算了下,算到最后脑仁不够放小数点,索xing懒得算了。
“一楼有客厅厨房卫浴间,视听室和保姆房在也在一楼。”尹chūn晓带着他看房子,引他上楼到二楼,“我睡这一间,隔壁是书房,还有这边——”他推开一间门带迟小捞进了屋。
淡蓝色墙面,不修边幅的线条,朴实的原木家具,还做了一面艺术墙,吊顶是原木拱形,典型的地中海装饰风格。
迟小捞的心嘎登一跳,突然就耳聪目明了,尹chūn晓讨好的表qíng不用眼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喜欢吗?”
迟小捞收紧背脊,被他这么一问,再不能装聋作哑了,gān咽了一口唾沫,违心的说:“整这么多没用的装饰,你不是不喜欢这种装bī的风格吗?”
“以前不喜欢,现在看着还好,主要是你喜欢就好。”
“我也不喜欢。”
“你以前说喜欢这种风格的装修。”
“那是以前。”
“那……你现在喜欢什么样的?”
“你冰箱里有什么,我去做!”
“迟小捞!!!”
尹chūn晓抻不下去了,挡在门口,死死绞着迟小捞的眼睛。
房间里的空气变得很压抑,迟小捞觉得脑仁疼,这都叫什么事儿?
他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被尹chūn晓抢白:“我简直怀疑你就是故意来克我的!”
迟小捞满脑袋问号,这话从何说起?
尹chūn晓抬起手,想用拇指按他拧在一块的眉心,被迟小捞躲开,他怏怏的垂下手,揣进了裤兜里。
“我都知道了,我去问了老王,他都告诉我了,你去求过明晋,走投无路时,为了我……”说到这,难以启齿,他艰涩的挤出后面的话:“你可以为了我放弃坚持,为什么不告诉?你就忍心让我误会你,一直就这么误会你?”
这就像是老天的玩笑,老天爷觉得人活得太没趣了,故意让你在欢喜中遭遇变故,在绝境中柳暗花明,在山巅上踩漏一脚,在陷阱里重现光明,这就是命中注定,人如芥子,身处其中只能受命运摆弄。
相对于尹chūn晓的热切,迟小捞对这事平静了许多,大概是他比尹chūn晓多了一年的时间用来冷却,当初那种被误会的委屈劲如今已经释然,再无芥蒂。
“你回想一下,当时我就算是跟你解释,你会听吗?”
尹chūn晓下意识想辩驳,无奈词穷。
“你给过我机会跟你解释吗?”
确实没有,脑中跳过数个片段,每个画面都是他的冷嘲热讽和迟小捞渐渐空茫的眼神。
眼前迟小捞淡然的表qíng让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他想自欺欺人的把前面两句话当成是迟小捞给他的质问,如果是这样就证明这人心里还有他,可是他却失望了,迟小捞的表qíng太平和,甚至带着微微的笑意,只是在陈述和回顾,而不是等他做出解释和忏悔。
“我……”尹chūn晓张开嘴,他的脑子已经乱了,今天的一切都是他的计划,可是现在看来,计划却在他这里卡了壳。
迟小捞拍拍他的肩膀,温和的笑:“都过去了,这事就翻篇吧。”
尹chūn晓眼里暗含的qíng愫他不是看不懂,但是在他看来,这只是知道真相后的‘病理反应’,很快就能痊愈。
尹chūn晓顺势握住了他的手,攥的死紧,就像是只要松开了,就彻底没机会了一样,“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迟小捞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尹chūn晓将握着的手抵在唇边,就是不放手,迟小捞的笑容慢慢收敛,挺无qíng的说:“不能!”
☆、第三十九章
尹chūn晓被这两个字刺激的瞬间眼圈发红,他自bào自弃的放开了迟小捞的手,无知所错的抓挠自己的头发,碰到了耳垂上的耳钉,眼睛一亮,“这是我新打的耳dòng,知道这耳钉的名字吗?它叫‘左岸’,小捞……”他有些激动的想拉住迟小捞的两只手,却被对方反应挺大的躲开了,尹chūn晓受伤的看着他,练台词似的继续说:“尹少阳给你的我都能给你,我会爱你,会对你好,把你捧手心当宝,你左耳听不见我当你的左耳,我愿意留在原地当你岸,无条件给你靠,我,我还能——”
“行了晓晓。”这个样子的尹chūn晓让迟小捞有点怕,“咱们俩不可能。”
“为什么?”尹chūn晓的声音提高了几度,变得有些尖锐,“就是因为败家子?”
“不全是因为他。”迟小捞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态度客观,“我和你在一起生活了五年,我喜欢你你知道,我也知道你知道,但凡我能感觉到你对我一丝半点的感qíng,我不会放手,同样的,我如果感觉不到尹少阳对我的感qíng,也不敢走这一步,你们都很优秀,家世样貌学历随便拎哪一样都是资本,你们可以进退自如,我不行,我和尹少阳在一起用了一百二十万分的谨慎,也付出了超出预算的感qíng,这是我的全部,既然付出了全部,就没有重新押注的资本了,你明白吗晓晓。”
“我不明白!”尹chūn晓只能耍无赖,“你说的我都不懂,我只想要你,你喜欢了我五年不可能转头就把全部身家放尹少阳身上,你可以继续喜欢我,我现在接受……”他顿了下,“不,应该是你接受我……随便吧,反正我就要你!”
迟小捞郁闷的看着他,对耍无赖的人词穷!
“咱俩试试!”尹chūn晓发现耍无赖还真是个好办法,迟小捞这么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那会俩人在一起时凡事顺着他的样子,他长臂一伸迅速把人拽进怀里,二话不说就吻了上去。
这还得了!?
合着刚才动之以qíng晓之以理的长篇大论都是对牛弹了琴,他张开嘴就咬,尹chūn晓疼的一缩,反口咬了回来就是不松口,迟小捞提起膝盖就是一簸箕,尹chūn晓一把推开迟小捞捂住裤裆跳脚,迟小捞摁着他的背越过了房门,跌跌撞撞的跑了。
酒吧包厢里衣香鬓影,这会不管男的女的都进了状态,尹少阳拿着酒杯坐在一角,轻轻摇晃着红酒,习惯xing的第N次看手表。
华子推开挂在身上的女人,跨了一步挤到尹少阳旁边,搭着他的肩膀瞅着他戏谑的笑。
尹少阳推开他的手,没好气的说:“边去,别打搅老子思考!”
华子不屈的再一次搭上他的肩膀,低声揶揄:“怎么着,家里有人等着?是谁啊,叫出来哥几个瞅瞅呗!”
“就你们几个眼珠自带钩子的,不得刮掉人二两ròu,带来给你瞅?我傻吧!”
“呦呦呦,还真有啊?”华子来劲儿了,“是谁家千金偷走了咱们尹董的láng心呢,看你这一脸便秘样,陷进去了?”
他们这伙人处对象谈联姻跳不出官商军这个圈子,在华子看来,尹少阳这种看似粗糙其实背地yīn险的小人,绝不会像谢徽那个二愣子一样剑走偏锋,把私生活闹成丑闻,把丑闻当社会主义核心传唱。
尹少阳又看了下手表,坐不住了,“我先走了,下次再聊。”
华子不乐意了,明明有八卦,不挖就太没人品了,他按住尹少阳,“慌个卵啊!下次聊不如现在聊,你小子到底是不是谈了对象,老实jiāo代!”
这事还真不知道怎么说,这哥几个嘴皮子没一个不损的,谢徽的破事被搂了个底儿掉,见天的被这群损友埋汰,有时候脸尹少阳这个局外人都觉得难为qíng,现在自己处了个男人当媳妇这事要被他们知道了,那就两条路,要不割掉两耳朵装聋子,要不把自个埋了清静。
华子看他不说话,只当是陷坑里了要面子不承认,低声劝道:“你可别学谢徽那二百五,老谢家千倾地一根苗,一大家子还巴望着他能出息,现在倒好,一点破事闹得人尽皆知,你说看上个正经姑娘还无所谓,关键还是个带把的,真他妈邪乎了,男人就这么好?”说到最后这句时,尹少阳居然看到了他脸上的迷茫。
尹少阳懒得跟他一块瞎叨叨,拍拍他的发旋,笑说:“男人好不好试试就知道,不跟你胡扯了,我回去陪媳妇了。”说完跟另外几个打了个招呼,出了酒吧。
其实他也挺迷茫,活到这岁数算是而立之年了,难道真准备一辈子不结婚生孩子,抱着个男人当媳妇?
这是一道坎,就看他自己跨不跨的过去,人就是个永远不懂得‘知足’的物种,想要遵循意愿又想要正常家庭,想要上的了chuáng又想要上得厅堂。
27岁以前他不会烦恼这事,一来没有定xing,他有钱有闲足够让他挥霍青chūn,二来没有碰到让他想安定的人,可现在似乎是碰到了,却平添了这么些似是而非的烦恼。
本来不想去碧海,迟小捞最近有点顺杆爬的意思,把他的隐忍不发当成了纵容,有意把他晾两天醒醒脑子,别被花花世界的诱惑给烧坏了理智,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算了,来都来了,权当是给他个讨好的机会吧。
车子还没进小区就接到了个电话,他以为是迟小捞打来的,看都没看就接了,传过来的却是尹chūn晓醉醺醺的声音。
“尹少阳,喽子跟你熏战!”
这哪跟哪啊?
尹少阳先是酝酿了下醉鬼的大概意思,然后嘀笑皆非的砸吧了下嘴巴,过了一会才要紧不慢的说:“宣战?我从不欺负弱小!”
“cao-你二大爷!”喝醉酒的尹chūn晓斯文扫地,脏话像是开闸泄洪一样争先恐后的往外倒,骂痛快了,最后咬牙切齿的说:“尹少阳,你甭得意,总有一天迟小捞是我尹chūn晓的!”
“哼哼哼!”他连笑三声,“有种你来抢,他要愿意跟你,我他妈二话不说双手奉上!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guī孙子似的缩电话里跟我甩这片儿汤话,就你那点道行趁早重新投胎再来跟你爷爷我宣战!”
“你德行好?你他妈敢拍着胸脯说你如今良心安在?你以为当初那事瞒着我就万事大吉了?今天这话给你丢这,我不会放弃迟小捞,你给我记住了!”
“滚——”
尹少阳摔了手机,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喇叭尖锐的声音划破黑夜,小区岗亭里的保安伸出脑袋看了看,打开了电动闸门。
尹chūn晓知道了真相,当初那事除了他自己,只有老爷子和明晋知道真相,老爷子死了一年多了,明晋不会缺心眼的自己对尹chūn晓jiāo代,能说的只有迟小捞本人了!
想到这,尹少阳的脸都气成了菜色,油门一踩,车子飚进了小区。
迟小捞回来了差不过一个小时,他没给尹少阳打电话,而是先把超市买回来的菜给洗好切好,把火锅汤底熬出了味端上桌,才拿起座机准备给尹少阳打电话,号码还没拨完,大门被猛力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