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景氏要回孚州照顾外婆,周远安负责将她送到飞机场,然后再去找莫晗。
过安检的前一刻,景氏仍不忘抓着周远安的手,悬悬在念:“我真放心不下你们这对父子,以后我不在身边,你一定要多迁就你爸,别再跟他吵架了,知道吗?”
“嗯。”周远安拍拍她的肩,柔声说:“放心吧,妈。”
后面的人不耐烦地催促,景氏这才提上行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确定母亲顺利登上飞机后,周远安终于能分出jīng力给莫晗打电话。
莫晗最近“重cao旧业”,开始备战新一轮的教师证考试,有时间便去图书馆静下心找学习环境。
接到周远安的电话时,她刚从图书馆大门走出来,周远安直奔主题地问:“中午能一起吃饭吗?”
莫晗说:“我已经约了别人。”
“谁?”
“李越海。”
周远安沉默须臾,他不能在外面呆太久,得赶在周父下班之前回家。
因为赶时间,他不得不厚着脸皮问:“介意加我一双筷子吗?”
莫晗故意说:“我们吃麦当劳。”
见周远安被噎住,她忍不住笑了笑,又问:“你有什么事吗?”
周远安说:“给你个东西。”
“什么东西?”
“很重要的。”
“到底是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了。”
莫晗考虑一阵子,最终还是报出一串地址:“你十二点左右再过来吧。”
*
这大热天的打火锅,也不知道李越海是怎么想出来的。
莫晗刚将一盘牛ròu丸倒进锅里,就远远看见周远安推开玻璃门走进来,忙朝他挥臂大喊:“安妹,这边这边!”
周远安看见她,朝这边走过来。
待他停在桌边,莫晗说:“来了正好,海鸟马上要‘南漂’去了,咱们一起饯个别。”
周远安闻言,望向坐在靠墙的李越海,有些疑惑,“你不打算拿学位证?”
李越海一手嚼着huáng瓜片,漫不经心地说:“要那玩意有什么用,我以后又不gān这一行。”
周远安也并不怎么关心,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时服务生来上菜,周远安让个位置,顺势在莫晗身边坐下。
莫晗原本以为他是来送什么重要文件的,可一看到他背后那把大吉他就心领神会了。
她心里一时犯难,只祈祷他别在这时候开口,免得她不知道怎么拒绝他。
怕什么来什么,眼见周远安有要把吉他脱下来的意思,她急中生智站起身,火速撤离现场,“你们先聊,我去上个厕所。”
莫晗匆匆离席后,留下周远安和李越海坐在原位上喝茶等候。
这一桌两个男人各揣心事,彼此默默观望,以静制动。
最后李越海按耐不住,先开口:“好久没见到你了。”
周远安:“是。”
“莫晗说你们分手了。”
“嗯。”
“原因她也告诉我了。”
李越海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没想到你小子藏得还挺深的,我跟莫晗是真心把你当兄弟,你却在背后玩yīn的。”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周远安直切要害:“你想表达什么?”
李越海也不是拐弯抹角的人,他声音暗狠:“分了就各过各的,莫晗念旧qíng不跟你算账,你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周远安不忙不乱地说:“问责我之前你有考虑过自己的处境吗?”
李越海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你招惹的桃花债却让莫晗替你偿还,然后你堂而皇之地来关心她,这个逻辑难道不奇怪?”
一语中的,李越海捏起拳头,“关你什么事!”
周远安继续说:“你应该很清楚林朵儿对莫晗的仇恨来自哪里,你要是真的为她着想,就应该跟她保持距离。”
李越海恼羞成怒,绷着脸说:“我看你就会扯嘴皮子。”
周远安寸步不让,“我只是说出事实。”
肚子里那一锅辣椒油仿佛都蹭蹭蹭地涨上了脸,李越海怒不可遏,“妈的,不揍你一顿真是不解气!”
他站起身,手指敲敲桌子,再指向周远安,“你跟我出来!”
☆、59|第 59 章
莫晗从洗手间里出来时,发现座位上两人都不见了,懵了几秒。
又听到店里有人在喊:“外面有人打起来了!”,她心叫不好,立马冲了出去。
火锅店旁边有一条bī仄的青石小巷,斑驳的门墙上爬满青苔。莫晗赶到时,周远安和李越海已经在地上扭打成一团。
男人打架不屑扯头发和扇巴掌,必定是大动gān戈的,周远安碰上李越海这种小霸王,无疑要吃亏。
眼见他俊气的脸庞上泛起了几条血丝,莫晗连忙冲上去拉住李越海,“住手,别打了!”
李越海一把推开她,“别管我!”
他双手提起周远安的衣襟,重重的一拳挥在他脸上,咬牙切齿道:“是他先惹我的!”
周远安脸上又多了一道痕迹,莫晗气急无奈地大喊:“李越海,你再碰他一下!以后我不会再见你了!”
李越海不听,又大力将周远安推倒在地。
周远安跌坐在一滩污水里,白衬衣早被被尘土染脏。他犹自淡然,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手指轻轻擦去嘴角血迹,堪堪站起身。
莫晗挡在他身前,虎视眈眈地瞪着李越海:“我再说一遍,你给我住手!”
李越海不肯,“你让开。”
周远安也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我没事。”
莫晗说:“你走远点。”
李越海急眼:“谁允许他走了!”
这两人倒好,一唱一和,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莫晗也怒了,“一定要打是吧?”
她脱下两只高跟鞋往地上一砸,撸起袖子对上李越海的视线,“老娘陪你!”
李越海皱起眉头,“你gān什么?”
“你gān什么我就gān什么!”
李越海说:“我跟周远安的事,你别管!”
莫晗双手叉腰,音量不比他低:“我不想管你们的事,但你要当着我的面打他,不行!”
李越海觉得她不可理喻,大吼道:“莫晗,你们已经分手了!”
莫晗态度坚决:“分手了也是前男友,你一定要在这无理取闹,就别怪我不顾朋友qíng谊。”
这话说得太重,李越海在原地深吸几口气,无奈地点点头:“行,你们行,我就是个外人,我多管什么闲事?”
他说完,瞪了周远安好几眼,转身扬长而去。
莫晗目送他走远,回头打量周远安一眼,脸色并不好看,“没事吧?”
周远安不可见地摇摇头,“没事。”
两人回到火锅店里,莫晗拎起自己的包,她今天恰巧把药膏带在身上,可以应应急。
她在包包最里一层找到,掏出来丢给周远安,“拿着,自己回家涂。”
周远安低头看着手中藏蓝色的小圆盒,一时思绪弥漫。
还是它,兜兜转转一圈,又回到他手里了。
闹出这么扫兴的事,火锅也没心qíng吃了,莫晗结账后径直走出来,周远安跟着她。
两人站在街边的十字路口,望着川流不息的车辆,莫晗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自然地拿出来,放在耳边。
“喂?赵昉,我今晚没空,改天再说。”
简短利落的几句话后,她挂了电话,转头看向周远安,挑了下眉头问:“你为什么不还手?”
周远安抿着唇,一言不发。
“嗯?”
“……”
“说啊。”
“……”
莫晗真想撬开他脑子看看,“问你话呢,是不是傻啊,白白被打?”
周远安沉默许久,说:“这是我欠你的。”
“你不欠我的。”莫晗斩钉截铁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些小九九,知道我肯定会帮弱势那一边,想赚同qíng分?”
“……”周远安被她说得无言以对。
没给他辩解的机会,莫晗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毫不犹豫地把他塞进去,重重甩上车门。
她站在车外,双手抱胸看着他:“周远安,你可能还不明白我的意思,继续做朋友不代表给你复合的机会,如果你对自己的定位不明确的话,以后我会一直回避你。”
周远安微张着嘴,莫晗说的话他每字每句都听见了,却不知该怎么回话。
莫晗语速缓下来:“回家去吧,你自己说话有分寸,以后再出这种事我不会帮你了。”
周远安按下窗户,却只发出几个音,“莫晗,吉他……”
莫晗打断道:“我不要。”
她走到前头,弯下腰对司机说:“师傅,可以走了。”
司机一头雾水,“还没说去哪呢?”
莫晗说:“随便去哪,最好送到美国去。”
周远安:“……”
*
不巧,今天中午周父回家取个文件,正好被周远安撞上了。
两父子在玄关相遇,面面相觑两秒,周父立即沉下脸,“你去哪了?”
周远安说:“送妈。”
周父哼了一声,不留余地地揭穿他:“你妈飞机都到孚州了,你还没回来?”
周远安答不上来,习惯xing沉默。
周父瞪着他,这才注意到他眼窝处的淤青,不由皱了皱眉,“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周远安不肯说。
“出去打架了?”
“……”
周父问了好几遍,周远安只言不发。
周父指着他的头,“行啊你,真是越来越能耐了,给我好好站在这里!”
周父脱鞋下,风风火火走过客厅,走进周远安房间里。
他不知在找什么,翻箱倒柜一番,闹得很大动静,几分钟后才走出来,将一堆东西愤愤砸在周远安眼前。
“你说说看,这都是什么?”
当然不用周远安告诉他那是香烟,他喉结缓慢地动了动,说:“陪客户应酬抽的。”
这个解释尚算合理,周父又看向落在周远安脚边几个零散的安全套,脸上一阵青一阵紫。
虽然在当今社会男女关系过早结果已经算人之常qíng,可对自己儿子的要求总是比别人苛刻些,在不适合的年龄做不适合的事就是伤风败俗。
周远安也微微偏开视线,不去看。
周父几乎痛心地问:“你在外面乱搞?”
“没有。”
“那是谁?”
“……莫晗。”
“没别人了?”
“嗯。”
周父稍松口气,又指着他的脑门一顿用力按,怒不可遏:“我看你真是中了邪,喜欢谁不好,喜欢个名声扫地的女孩子,娶回来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你存心给我添堵吧?!”
莫晗的事前阵子闹得很大,连周父都有所耳闻。
周远安替她维护:“她从来没跟任何人拉扯不清过,那是舆论恶意污蔑。”
“我不管什么舆不舆论!”周父一甩手,将莫晗的罪名坐实了,“总之她名声差是事实,你跟她在一起之后越来越堕落,尽沾染这些不良恶习。”
周父踩开垃圾桶,把那些东西统统丢进去,怫然道:“这次给你下死命令,必须分手!”
第二天,周远安毫无疑问又被门禁在家中。
周父为此特地提前了年假,只为趁这个机会时时刻刻盯着周远安,一对一的严格教育,让他早日回头。
周远安无处可去,在房间里翻了一天的书,还是静不下心来。
三番两次看向安静地躺在桌面上的手机,他想联系莫晗,可转念忆起她早上说过的话,又心生怯意。
直到晚上,他还是忍不住给莫晗打了一次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莫晗不接。
周远安呆坐在椅子上,脑子里jiāo杂着各种各样的事,心乱如麻。
等他反应过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房间里被无边的yīn翳充斥,没有任何光线。
转眼间一天又结束了,过得措手不及。
周远安拉开台灯,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他却毫无睡意。
目光移向竖立在角落里那把崭新的吉他,他犹豫几秒,慢步朝它走过去。
一手握住琴头,平放在桌面上,一手拿起螺丝刀。
手起刀落,拆了。
他速度很快,琴弦、木板、螺丝、弹簧……一个个被卸下,七零八落地散开在桌面上。
拆完之后,他望着一片láng藉的桌面,目光几乎是放空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站起身,从头再来。
周远安目光如炬,每个零件在他手中如手术刀般jīng准地放置在对应的位置,他动作越来越熟练,速度出神入化。
仿佛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附体,时钟无声地转了一圈又一圈,他却越来越有jīng神,直到凌晨两三点仍不愿停歇。
夜风拍打着窗户,屋里静谧无声,一盏冷huáng色的灯将他的影子拖长了投在墙壁上。那侧影默默无闻,却是庞大的,坚毅的,热血澎湃的。
第二天清晨,窗外第一声麻雀的叫声响起时,周远安半个身子趴在桌面上,指尖有意识地轻微动了动。
阳光带着早chūn的温度在窗前行走,斜洒进屋,零零星星地落在他的前额。
那张俊俏的脸被光影划出一道明暗jiāo界线,明的那部分乌发似缎、渲染出一层淡淡的光晕。暗的那部分眉如墨画,比暗海更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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