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尚不知她是谁的千金,后来查到下落之后,你母亲却已经嫁人了……是我对不住她。 ”
“我也对不住你。
“那时知道了你是我的女儿,却因为忌惮你外公不能将你接到涴市,只能叫人暗中护着你……你六岁那年,出去贪玩险些丢掉了性命。当时我气得吐血,只想不顾一切立刻把你接走……但是,我不能……”
厉朗轩深深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眉心,满脸憔悴:“……说再多也无意义,终究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欠你良多。”
薛芷夏看着这个男人,突然笑了:“先生……不得不说,你的故事很精彩。”
厉朗轩正在泛红的眼睛,突然就收住了。
薛芷夏轻轻地擦了擦泛灰的桌面:“这是你临时搭建的戏台么?有些脏,下次记得准备周全。”
厉朗轩变得严肃起来了。
薛芷夏勾起了嘴角:“虽然不知道您编造这些故事有什么用,但是我觉得,您应该跟涴市一中没有直接关系。”女人一脸自信的样子。
听了她这话,厉朗轩不仅没有感到欣慰,反而更是一脸沉重:“你……还是不肯原谅你的父亲……”
薛芷夏摇了摇头:“不是不肯原谅,是从来没有恨过。”
厉朗轩怔了怔,重重地叹了口气。
不是不原谅,是从来没有恨过,是从来没有在乎过。
在她的世界里根本没有父亲这个位置。
那么,现在又凭什么让那个人取得她的爱,让她在心里硬生生地加一个父亲的位置呢?
厉朗轩苦笑,心里却又稍微轻松了些许,毕竟她……很聪明。
“我到你身边,是来帮助你的。”男人笑了笑:“涴市这个地方,不适合你,走吧。”
“这世界上……”
薛芷夏淡然地开口:“没有任何地方,是容得下我的,我很清楚。我不是你的女儿,因为我看得出来,你在演戏。”
厉朗轩有些佩服地看了她一眼。
“而且我还知道……您,应该认识我的父亲。”
薛芷夏掏出了自己得到的那块玉:“不是说,可以解答我一个疑惑么?”
厉朗轩愣了一下,但是很快清醒过来。
他笑着,把薛芷夏的手推了回去。
“不是现在,时候未到。”
薛芷夏眼睛里面的情感,从期待,变成了冷漠。
厉朗轩低呼一声:“夜。”
之前那个一身黑衣的青年保镖又悄无声息闪了进来,站在她身旁。
厉朗轩向薛芷夏道:“夜是我最信任的人,我让他跟着你,也可以照应一下。”
“不必了!”薛芷夏拒绝道:“我的路,还是得一个人走。”
“唉。”厉朗轩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道:“本想这回总算能光明正大地在你身边安排个人,看来还是不行啊。”
“你安排在我身边的人是……”
薛芷夏在想这个问题,思索了一会儿,她说了个名字:“阿丁?”
厉朗轩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几乎真的有一种父亲的自豪感和几分心酸,他问:“怎么看出来的?”
“也没有看出来……”
她从来没有注意这些,也很少怀疑谁,何况阿丁演技一流。
薛芷夏道:“是你说了之后我才想了想,只有阿丁比较可疑,他每天都很注意我的行踪,我有危险也会告知……”
比如上次,莫寒在我的汤里下了蝮兰霜想毒死我,阿丁便事前暗示我。
之前我没有注意,现在想想,当时他根本就是故意把话题往那边带。
“而且,莫寒既然敢这样做自然会十分谨慎,又怎么会被阿丁看见?
就算看见了又怎么会告诉他那是蝮兰霜?
……当时我没有察觉,过后想想才觉得很不合常理,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阿丁在装傻。
可是他为什么要装傻?又为什么要提醒我?”
“如果阿丁是你安排在我身边的人,那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厉朗轩笑道:“说得好!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就是心思太纯粹,太极端。
当然这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有一点,你可能没有想到。”
厉朗轩的眼睛,突然变得有些湿润了。
“阿丁并不是装傻,他是真的痴呆了。会做那些,也只不过是听我的话罢了。”
薛芷夏有些惊异。
“我的弟弟……以前阿丁是他最信任的人,可是他……”厉朗轩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薛芷夏咬了一下嘴唇:“你的弟弟,他怎么了?”
厉朗轩的眼睛里面,闪过了一丝狠厉。
“他……死了。”
但是下一秒,厉朗轩又平静下来了。
“薛芷夏,万事小心。”
后者点了点头。
她是知道了。
这些年她被多少次大大小小的算计,她都能忍则忍,最终酿成了心中最大的遗憾,受到了如此惨痛的教训……她哪里还敢轻信于人,哪里还敢不防备。
“嗯。这些话我必须要说。”厉朗轩又是叹了口气,喃喃道:“在如今的涴市各部势力中,我其实最算不上什么。
一个千机会,一个金玉楼……他们只是在忌惮以前的我。
你是个有前途的孩子,你未来的路会更高更远,到时候我也帮不上了你什么了……”
厉朗轩从袖中掏出一只小巧的雕花乌木匣。
打开匣子,一块光洁的明黄色绸布垫子上,躺着一枚鸽蛋大小朱红色的石头。
他将匣子合上,递给薛芷夏,嘱咐道:“这是很重要的东西……是你的父亲留下来的。
如果你在涴市遇到危险,出示这个,会有人帮你的。”
薛芷夏接过匣子,连带着接过厉朗轩的一腔心意。
她望着他郑重地说:“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这样一个保证便胜过千言万语了。
一瞬间薛芷夏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就是父亲。
但是她还是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为什么……要用这种、马车?”
厉朗轩苦笑了一下:“大概是因为……他喜欢吧。”
同来时一样,还是那个叫做夜的黑衣保镖,还是那辆傻逼的麋鹿拉的车。
可是薛芷夏的心里,却涌起了一种奇怪的感情。
这个世界上……原来她真的有一个父亲。
并不是孤身一人。
日已西垂,大片的霞光伏在云层上。
鹿的马车拉着她飞快地奔驰,她的头发在风中肆意飞扬,夜的外套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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