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芩点头,目光微微下垂,长而浓密的睫毛轻扇。
真特么美啊。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江柔在心里说,就没见过这么美的芙蓉。
秦芩:“来买蛋糕?”
江柔:“年三十你还值班?”
两人同时开口问对方。又同时点头,说:“是啊。”
江柔朝她笑笑,觉得自己对美人就是没有任何抵抗力。
“今天蛋糕师傅不值班,不过我可以给你现做。”秦芩说,“需要等一会儿。”
“没关系,我时间多得很。”江柔在店里找了个凳子坐下,“你还会做蛋糕呢?那怎么不直接做甜点师?”
秦芩顿了顿,说:“凡事都要从基层做起。”
也对,江柔表示理解:“所以你现在是学徒?”
秦芩担心她是觉得自己的手艺不及大师傅,解释说:“嗯,我做的蛋糕会算你便宜一些。”
“没关系,你长得这么好看,做的蛋糕肯定也好吃。”江柔笑嘻嘻地说,“我看脸就够了,你别笑,我就是这么肤浅的人。”
没有人不喜欢听恭维的话,秦芩微笑,走进操作间取材料,一边说:“从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不是个普通的小姑娘。今年多大了?”
“你猜呢?”
江柔也跟了过去,问道。
“看起来像是初中生,可是应该已经念高中了吧。”
操作间不大,秦芩动作娴熟,一边还能分心跟她说话。
江柔点头:“高一。”
“你和那个警官是兄妹关系?”秦芩状若无意地问,“还是说,后来的那个男孩子是你的哥哥?”
她指的是李明恺和谈昭远。
“都不是我哥。他们俩是朋友,我之前借住在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家。不过,现在我一个人住。”江柔说。
“一个人?你父母呢?”
江柔说:“我爸去世了,我妈不要我啦。”
秦芩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江柔,目光里多了几分江柔看不懂的情愫。不是江柔惯常见到的怜悯,而带着某种歉疚。
她低声说:“对不起。”
“没关系。”江柔说,“不过这种喜庆的日子,自己一个人到底还是有一点无聊,还好能跟你聊聊天。要不然我今天可能就只能自言自语过了。”
江柔要的是最小号的水果蛋糕,秦芩却给她做了八寸的,料铺得足足的。
江柔看在眼里,心说她人长得好看,心眼也真是好。
“我昨天去看了宋琦宋珍他们兄妹。”江柔一边说,一边观察秦芩的表情,“他们现在在保幼园过得还不错,都已经开始学拼音了。宋琦那孩子很聪明,学的比其他小朋友要快很多。”
“是吗,那挺好的。”
秦芩在江柔提到宋琦的时候,手头的动作慢了下来,似乎在认真倾听。
江柔心思转了转,又说:“他们都还记得你,说你比他们那个不着调的妈对他们好多了。”
秦芩似乎是想要微笑,可嘴角扯了扯,没能挤出半点笑意。
江柔觉得她有心事。
可是她和宋琦兄妹之间除了几块蛋糕的缘分,根本没有其他的牵扯了啊。
江柔心里起了疑惑。
她想起宋琦曾经说过的话,他说有一次秦芩抱着他哭,嘴里说着对不起之类的话。
可是宋琦被拐卖根本和秦芩没有半点关系。
她的对不起又是从何而来呢?
“你叫什么名字?”正在江柔思考的时候,秦芩主动开口和她说话了。
“江柔。”
“江柔,你恨你妈妈吗?”
秦芩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出这句话,可江柔却没有放过她的小动作——她原本一直放在操作台上的手无意识地抵着自己的腿部。
她现在很紧张。
江柔在301里的这段时间,挑了不少李明恺书房里自己感兴趣的书来看,其中就有好几本心理学、微表情相关的书籍。
现在对着秦芩,也算现学现用。
“以前恨。但现在,谈不上恨不恨的。因为我已经不拿她当我的妈妈了。”江柔说的是真心话。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注意到秦芩眉毛内角微微上抬,眉峰间有浅浅的皱纹。
但很快,她就强迫自己恢复了平静。
这是……痛苦、悲伤的表情?
江柔在心里盘逻辑,自己对母亲麻木,她为什么会感到难过?她为什么会对无依无靠的宋琦说对不起?
除了人类本身的共情心理,还有其它原因吗?
比如,她自己……也曾愧对过某个孩子?
江柔的心狠狠一颤,因为自己心里那个隐秘的推理结果。
当初,李明恺说,秦芩怎么都不肯透露自己是怎么从陕南的落后山村里面逃出来的。
那么……会不会跟她的这个猜测有关呢?
江柔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秦芩。
她觉得,这个女人背负着一个令她感到痛苦、焦虑的秘密。
******
蛋糕做好了,秦芩只收了江柔最小号蛋糕的钱:“我是学徒,原本就不该收这么多,所以多给你做了一些。”
江柔看着她仔细地用丝带缠好外包装,纤纤十指在浅青色的丝带中穿梭,说不出的优雅好看。
最后,秦芩把蛋糕推到她眼前。
江柔抬头看向她的眼睛,突然说:“姐姐,你今天也是一个人过年吧?”
秦芩一愣,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江柔扬起一张人畜无害的小脸,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姐姐,这个蛋糕我一个人也吃不掉的。我等你下班好不好?我们搭个伙,我想跟你一起吃个年夜饭。”
……
秦芩有一些踟蹰,想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说:“那,我们是……”
“去我那里吧!”江柔说,“不然我今晚就太可怜了,咱们俩的话,还能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呢!”
秦芩有些不自然地轻抠着自己的手指:“好吧……”
傍晚六点,秦芩下班,她锁好店门,随江柔一起回了301。
江柔把买的菜拎去厨房,秦芩说自己不好意思蹭饭,所以一定要来做这顿饭。江柔也对自己的手艺深感怀疑,于是没拒绝她的好意。
很快,江柔看见秦芩熟练地把各种蔬菜荤菜从塑料袋里取出来,洗净、择好、或切或削,不过十多分钟就把它们整齐地码在碟子里。
江柔倒成了甩手掌柜,除了偶尔帮忙递个鸡蛋、拿个蚝油,基本插不上手。
江柔不是没见过二十岁的女孩子,她见到的那些,别说十指不沾阳春水,恐怕连一些蔬菜叫什么名字都分辨不出来。
可是秦芩早已经在生活的磨练中,被迫掌握了许许多多的生存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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