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不对,跑脱力了。”煎饼说,“让她绕外场走几圈吧。”
谈昭远弯腰把江柔扶抱起来,“跟我走。”
煎饼迟疑道:“你不是还有比赛……”
“那个不重要。”
江柔被谈昭远半扶半抱带出去,她难以自控,不住地流泪。谈昭远腰侧的衣服被她的眼泪浸湿一大片。
迎面走来的路人都投来诧异目光,谈昭远无奈,把江柔领到外场检录处背后人少的花坛边慢步走着。
几分钟后,江柔的神智渐渐回笼,心情平复,失神地看着谈昭远,半晌终于认清现实。
她自觉丢脸,低头说:“我已经没事了。”
谈昭远半蹲下身子,和她视线平齐:“你现在连见都不想见到我了?”
江柔别开头去:“你已经有叶菲菲了。”
谈昭远说:“我不会跟她结婚的。”
江柔一怔,目光里多了很多不确定:“可是你们都已经……”
“那是家里的安排。”谈昭远低声说,“我现在没有能力反抗,但是我不会接受他们的摆布。”
江柔心口一疼,脱口道:“那就是说,你其实不喜欢叶菲菲。”
“我从小就拿她当我的妹妹。怎么会喜欢她?”谈昭远伸手拭去江柔的眼泪,低声说,“可你,却让我觉得心疼。”
江柔没想到事情会有这么峰回路转的一天,她有些懵,以为是自己缺氧产生了幻觉。可是谈昭远实实在在地站在身前,说着她一直想听的话。
江柔心里有些抓不住,她迫切地需要一个承诺:“你什么时候能跟他们摊牌?”
谈昭远说:“两年,我还需要两年。你能不能等我两年?”
江柔后撤半步,抬头看着谈昭远。
她想了想,道:“那就两年后再说。我可以,可以等你两年。”
“真的?”谈昭远松了口气。
江柔点头:“我说到做到。但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要处理好,如果两年以后,你还和别人牵扯不清,我就不等了。”
体力尽耗后的疲惫,给人一种醉酒的无力感,大脑转速似乎也随之减缓,江柔无暇去考虑其它,只循着心里最真实的想法给了谈昭远答复。
而这个时候,因为谈昭远没有上场比赛而着急地满场找他的叶菲菲却站在距离两人不过数米远的地方,眼泪糊了满脸。
******
一场运动会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江柔在运动会结束后的第三天,才意识到那天她到底和谈昭远达成了怎样的约定。
两年之约。
这两年对于谈昭远而言,必然艰苦卓绝。
江柔知道他要想拥有自己的话语权而不受家人的安排,需要做出多大的努力。
江柔也知道,两年之后,如果一切顺利,她和谈昭远一起,会面临怎么样的考验。
需要拼命努力的人,不只是他一个啊。
……
当一个人有了目标,她将更加专注,无所畏惧。
江柔开始为自己的未来做计划,这些未来里,必不可少的人是谈昭远。
尽管那之后,江柔很少有机会看见谈昭远,尽管她们为数不多的联系就是互发短信问题、讲题,以及偶尔的简短问候。
可江柔内心笃定安稳,因为她知道自己和谈昭远在共同努力。
李明恺知道了她和谈昭远约定之后,没有说什么话。可挂了电话后,却感到莫名失落。
这大概,就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父兄情绪在作祟吧。李明恺这么开解自己。
2006的第一场雪在圣诞节前夕落下。
李明恺的集训还没结束,掐指一算,已经有小半年没有回南京了。
有时候,李明恺会寄东西回来,大多时候是当地的一些特产。比如内蒙的耗牛肉干,比如大连的海鲜。
江柔只每个周末能和他通个电话。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话好说,可慢慢养成习惯了,江柔每次都拣一些听来的故事讲给他听。
李明恺对南京更熟,有一次听江柔说起桥头流浪汉带着女儿在桥下小河边捡鹅卵石的故事,就起了疑。
后来江柔听说李明恺和孙队说了这件事,后者特地带人去调查了,竟然发现那小丫头是个被绞了舌头的哑巴,来历不明。
而那流浪汉,也根本不是她的爸爸,经警方询问,他交代自己只是意外捡到了这个丫头。
李明恺跟江柔说,他从前就知道桥头流浪汉,他光棍一个,根本就没有什么女儿。
打那以后,江柔事无巨细,都要跟李明恺唠一唠,就算不能有什么“重大发现”,也能听他说说自己的看法和见解。
陈探说,李明恺走后,江柔越来越像他了。
“是因为我的身手吗?”江柔问陈探。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和陈探、刘方扬正在“川流”小聚,算是共度平安夜。
江柔现在已经能在十个回合内和陈探打个平手。
“你怎么好意思?”陈探嘁了一声,“我那是让你。”
江柔在心里说,要真是不要命地打,我也不见得会输给你。嘴上却道:“不然是因为什么?”
陈探摸摸鼻子:“我也说不上来,可能是你们眼睛里都会放光。”停了停,觉得自己这个说辞太过抽象,又补充,“我觉得比起那个李明萱,你才更像老大的妹子。”
江柔一顿,下意识说:“我才不稀罕做他妹妹。”
“那你稀罕做什么?”陈探也是顺着她的话说,压根没往别处想。
江柔动作停止了片刻,笑眯眯地说:“我做篡位者啊,取代他的位置。以后你们别跟着李明恺了,都改口叫我老大吧。”
陈探和刘方扬同时摆出一个无语的表情。
散场的时候,陈探和刘方扬两个人送江柔到小区门外,看着江柔撑伞走进去,这才转身离开。
江柔戴着粗针织的毛线手套,脖子上还围着大到能包起她整个脑袋的白色毛绒围巾,小皮靴沿着小区里的石板路踢踢踏踏,往一栋走去。
手机在这时响起。
今天是周末,江柔心知肚明会是谁。
她唇角牵起笑来,接起电话:“李明恺。”
江柔从很久很久以前就不再叫他明恺哥,甚至越来越喜欢连名带姓地喊他。
李明恺,李明恺。
她有时候觉得这名字没艺术感极了,普通平凡得像这俗世;有时候又觉得这名字带着极致的吸引力,性感神秘得像这人间。
这样的认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已经记不起。
江柔没急着上楼,因为进电梯的话信号会断。
她站在路灯之下,金黄的灯光温温柔柔地铺洒在她的伞面之上,在湿冷的雪夜里晕开一丝暖意。
这一幕,却刚好落在距离江柔不过三米开外的一个人眼中。
52书库推荐浏览: 粥小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