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恺突然靠近一步，将声音压得极低：“非要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怕你觉得太刺眼。”
李明恺说完这句话，知道孙少兴开始害怕了，他退后半步，果然看见孙少兴犹疑的目光。
“我的人这次没事，一切都好说。”李明恺道，“她要有个什么后遗症，我算在你头上。你明白我的意思。”
孙少兴极力绷着面上的表情，可是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腿肚子在微微打颤。
“行，我不会再来找你。”最后，孙少兴这么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好看不了许多的笑容，“有需要知会一声，力所能及的忙，我肯定会帮。”
李明恺不置可否，转身离开了。
孙少兴在原地站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插在裤子口袋里的手心已经被汗水濡湿。
手机振动声打断了他的出神，孙少兴摸出手机来看了一眼。
是陆局的短信。
“事情解决了吗。”
孙少兴突然觉得心烦意乱。
他掏出口袋里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深吸一口后缓缓吐出，他的神情在缭绕的烟雾后头看不分明。
但很快，他就镇定下来。最后烟也没抽完，就丢在地上，皮鞋碾过去，将大半根烟卷磨得粉碎。
孙少兴一边下楼，一边快速回复道：“都解决了。”
******
江柔在手术台上清醒。
无影灯的光打下来，照得人不太舒服。江柔微微眯了眯眼，偏头去看手术台周围忙碌的医生护士。
她的右手打了麻药，被格挡起来，以至于她无法窥见医生的具体操作过程。
江柔的喉咙痒痒的，觉得有些渴，轻声开口道：“护士姐姐，还有多久能结束？”
护士见她醒了，递过来一个关切的眼神，安抚道：“很快就结束了，你很勇敢。”
这是哄小孩子的话，江柔心领她的好意。想了想，又说：“我的手以后还能正常使用吗？”
“放心吧，这位是我们院最好的外科医生。”护士说，“只要你乖乖的，一定不会有问题。”
江柔点点头：“谢谢您。”
护士心里一软：这小姑娘，乖得让人心疼。
最后手术结束，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七点多。
护士轻抚着江柔的额头，微笑着对她道：“手术很成功！别担心。”
“也把这句话跟外头等我的人说一下吧。”江柔看着要先行出手术室的护士，说，“不然他要找别人麻烦了。”
护士虽是一愣，但也照做了。
江柔的病床很快被推出去，第一个跨步上来的就是李明恺。
江柔的目光在他脸上身上来回逡巡，探出左手，轻轻戳戳他扶在病床边沿的手背：“李明恺，你这趟集训回来，憔悴好多。”
李明恺不忍心在这时候责备她，于是说：“我回来就立刻跑去找你，可你不在。”
他的目光少了很多凌厉与棱角，面对她的时候只剩下温和柔软。
对着这个姑娘，他真是心甘情愿给出自己为数不多的所有温柔。
“虽然受了伤，可也算立功了吧？当然主要还是邹青宇赶到的及时。”江柔轻轻笑起来，“李明恺，你不要怪刘方扬和陈探啊。”
一直跟着病床走动，却不敢上前的陈探和刘方扬都没好意思看江柔，这时候听她这么说，陈探先忍不住了，说：“江柔，往后我陈探对你铁服，真的。”
刘方扬马上道：“我也是。”
“李明恺，你老大的地位马上要不保了。”江柔笑说。
李明恺心绪复杂，本来准备好的一大通教训她的话都说不出口，只道：“让给你让给你。”
“陈风南他们呢？”江柔问道。
“南哥送秦芩回家了。”陈探说，“昨晚你不是没有回去吗，秦芩不放心，打电话问我地址，要出来找你。我哪能当这个电灯泡啊，就交给南哥处理了。”
江柔用你很上道的眼神看着陈探：“行啊，他们要是能破镜重圆，军功章有你一半。”
这件事到底还是惊动了李卫平，是他连夜给医院这边的熟人打了招呼。
护士把江柔推去独间的特护病房，给她打了点滴，仔细叮嘱了几个大老爷们不许大声喧哗后才离开。
陈探和刘方扬得知江柔没什么大碍以后，放心了点。又不好意思总在江柔跟前晃悠，心虚地主动跑去买早餐了。
病房里只剩下江柔和李明恺两个人。
李明恺坐在床边凳子上，还没开口，就被江柔抢先说：“你是不是要训我了？”
一番打斗，江柔除了手上的重伤，颊边、额角也有不少擦伤，因为只是皮肉轻伤，消了毒并没有包扎，但看着格外可怜。
李明恺绷着脸，压下那点心软，说：“如果没有邹青宇，你预备怎么办？”
江柔老实道：“装晕，伺机逃跑。”
李明恺冷笑：“到那时候，你已经被卖到连名字都没有的山村，用绳子拴在小黑屋里，除了生孩子，没有任何出路！”
江柔被他的假设吓得一怔，下意识道：“那我就自杀。”
“江柔！”
李明恺原本还存着好好跟她讲道理的心思，陡然听她冒出这么两个字来，火气上头，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江柔从没有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模样，拳头紧攥，脸色阴沉得可怕。江柔觉得要不是自己躺在病床上，也许他要揍人了。
江柔有点心虚，知道自己这个说法太不负责任，但她实在是没有想过后果，此时也觉出一些后怕来。
“我错了……”她喃喃道：“那，我就等你来救我。”
顿了顿，江柔抬眼看向李明恺：“不管我被拐到什么地方去，你都会来救我的对吧？就像那么多年，你都没有放弃去找小萱一样。”
她眼里有罕见的乞求和期待，就好像真的在生死交错的边缘，她会把全部的信任给他。而她现在需要有人来承接这份信任。
一个声音李明恺在心里说，他绝对不会辜负这份信任。
李明恺说：“是，我会。所以江柔，不管发生了什么，不到最后一刻，你都不要忘记我会去找你。即便到了你所认为的最后一刻，你也要再坚持一会，因为——我很快就到了。”
江柔没有说话，她被李明恺眼中某种的坚定迷惑心神。她甚至觉得，自己真的是可以在任何时刻都无条件的相信这个男人。
这样的认知，令她既心安又忐忑。
☆、第十四章（2）
陈探他们很快把早餐买了回来，江柔惯用手受了伤，吃饭这种事只能李明恺代劳。
本来刘方扬还想留下来跟李明恺说说案子的细节，却被陈探连拖带拽地拉了出去。
“你干嘛？”屋外，刘方扬不悦道，“老大才回来，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和处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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