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的笔记本儿,我存在宿管那里,也没带回来。
手痒,无聊,想写点东西,我只好翻出以前没用完的本子。
那本久违的日记,静静的,夹在我年少青春时用全部心神疯狂又发泄般注解的所有故事本子里。
搬家的时候,全部整理到一起用箱子封着,到现在还没拆。
许多剪报,我发表的文章,小诗集,当年写的那本《如果我也能爱你》,还有后来,在苦闷崩溃的时候,写的《朝圣者》…
在我成长为如今模样的之前,我所经历的一切心理路程,都能在这些故事里得到呈现。
我翻了几本。
虽然当年文笔略微稚嫩,却依旧心悸有余。
故事里一个个为爱偏执又疯狂的女人。
…
原来,这么多年我从未变过。
我倒不担心这些本子或者日记,会被爸妈发现。
因为老妈只能认识一些简单的字,平时不得已看东西都是连蒙带猜,所以最讨厌所有带字的东西,虽然她每一次都把那些我们丢弃的,带字的纸张好好收集起来。
但你要让她去读书,看故事,再有意思,老妈也不为所动。
老爸就更不会了。
当年他们新疆归来直到现在,老爸从来没有进过我和林炎的房间,还有现在我的房间。
他传统观念很重。
避嫌。
至于林炎。
我翻开我的日记本。
终于可以确信,他真的看过我的日记。
至少在我们还没有离开那个小城的时候。
我记这本日记的意思,未尝没有侥幸的想着哪一天会被林炎看到。
就像上学的时候喜欢一个男孩子,你就会忍不住在他面前表现自己博取关注,或者羞涩的把那些所有能够表达喜欢的东西,有意无意地展现在他面前。
一方面表明自己的心意。
另一方面,又带着含蓄的矜持。
我没有想到林炎一定会看见,但是我曾经在这本日记的第一页,夹上了一根头发。
现在,头发不见了。
这许多年,我被自己的心思折磨,却迟迟没有清楚明白的挑明,因为我陪伴林炎一起长大,多年的观察,我和林炎之间的默契已经到了,我几乎可以知道,林炎要做什么?和他将要怎么做?
后来。
他频繁地更换女友,奔赴世界,我为什么可以哪怕痛苦依旧熬得过?
因为这份正常人难以接受的感情,他总要有一个挣扎的过程。
我克制隐忍,直到现在,也没有对林炎开放我的空间权限。
因为以我对他的了解,更重的东西,他现在还负不起。
就是这么小心算计,又无比心疼。
我只是想要一个,和林炎一起的未来。
老妈喊我出去吃饭。
"明天就是你们的生日了,去年你十八岁的时候,家里太忙了,没好好操办,要不今年给你补上吧!"老妈说。
我给她加了她喜欢吃的菜,轻轻摇摇头:"哪有生日还这样往后拖一年的,过了就过了呗!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简简单单的吃顿饭就好了。"
老爸看着我:"你上个大学,倒是变了好多。"
他说的是拿到通知书的那天我们秉烛夜谈的事。
我个性太冷,又太过偏执。
那天晚上老爸对我说:"人不能总盯着一个方向,会不知不觉的就把路走窄了,然后堵死。很多东西你要放开一点,很多事,你也该忘了。"
他大概察觉了,我与林炎之间的奇怪之处。
还有我不能忘却的,灰色往事。
对于我把林林炎看的比他和老妈还要重的事,老爸摆摆手:"有什么样的因就会结成什么样的果,我不强求你对我和你妈有多亲密,当年离开你们,确实生活所迫。以后慢慢总会好起来的,我们总归是一家人。"
所以说睿智的男人不好糊弄。
我不过是发现自己些微冷血,老爸就能给我讲出一堆大道理来。
更多的是,他对我人际交往方面的担忧。
老爸一直认为我有交往障碍,虽然我一直自我感觉良好。
我开始慢慢的理解父母,一是因为逐渐长大,父母渐渐老去。
还有,是来自我心里的愧疚。
我知道了林炎的秘密,林炎懂了我的心事。
那么是不是就注定,我有一天要伤害我的父母。
或轻或重,或早或晚。
林炎是赶在晚上回来的。
他们公司六点下班,他取了车,又准备准备才开车回来。
我和爸妈已经吃过晚饭了。
老爸老妈去了楼上的影音室看电影。
我在房间里,被突如其来的灵感打动,拿着笔在纸上沙沙地响。
大门一响。
我的思绪被打断。
没几秒钟,林炎就叩响了我房间的门。
"怎么冻成这样?车上不是有暖气吗?"我说。
伸手握住林炎的手,冰凉的大手,骨节分明。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忘开了,给。"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包装精美的礼物:"什么东西?"
"你打开看看。"林炎说,搓了搓手。
我把礼物放在一边:"我去给你倒杯热茶,你先暖暖身子,不急这一会儿。"
家里的暖气开着,林炎喝了茶很快暖回来。
我打开礼物。
"好漂亮的水晶球,有魔法吗?"我眨眨眼。
细小的喜悦从心底泛上来,在这个冬夜,说不出的熨帖温暖。
"这么多年过生日,我从来没有送过你一份礼物。"林炎说,"喜欢吗?礼品店的老板说,这个可以实现愿望。"
像这种哄骗小女生的说辞,林炎说的这么认真,我倒有点不好吐槽了。
"那你猜,我的愿望是什么?"我盯住林炎的眼睛,心不由自主地提起来。
这是我第二次试探林炎。
在我揣着不能说的秘密,这么多年里。
他沉默着,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我的心冷了下去。
最后,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我知道。"
我知道。
这三个字,就像针尖终于挑破了多年冰封着我心脏的禁锢,火热的鲜血炯炯奔涌而出,我一瞬间的狂喜和感动按捺不住,忍不住扑进林炎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他。
林炎捧着的水杯差点被我扑倒,他小心翼翼地把水杯放回桌上,慢慢的,轻轻地,郑重地回抱我。
这是这个冬天最大的放纵。
以后,此生,再不会有。
"你俩干嘛呢?"老妈从楼梯上下来,看着我和林炎的姿势。
我自然的松开林炎:"哥送了我生日礼物,我太开心了。"
老妈狐疑地看了我一眼。
林炎背对着老妈。
一瞬间身子僵硬。
老妈看了我们一会儿,没说话,去了拐角的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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