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知道不,我每天吃食堂,营养一点都跟不上。”席若双手搂着席爸爸的胳膊,亲昵地说。
“呦呦,这么惨啦。我看也是,好像又瘦了。”
“是啊,是啊。”席若拼命地点点头,然后像是想到什么美味得不得了的东西,嘴巴上下吧嗒了两下,说,“好想吃肖阿姨做的小点心啊。”——肖阿姨是席若家的帮佣,在席若家已经干了十多年了,她很会做菜,而且点心也是一等一的好吃,席若早早地就习惯上了肖阿姨做的菜的口味,每次肖阿姨做出来的东西,她都可以津津有味地吃个精光,然后对着肖阿姨不住地赞美:“肖阿姨,你实在是太厉害了,怎么做出来的东西可以真么好吃啊。”此时肖阿姨的身子就会不自禁地挺直许多,自信心满满地望着可爱的小席若笑。
“你肖阿姨她辞职不干了。”席爸爸看着席若的神采奕奕,有些儿惋惜地说。
“啊?”席若一阵吃惊,眼睛不自觉的睁得老圆老圆。
“她得了——被害妄想症。”席爸爸说出这个精神病名词的时候有些儿迟疑。
被害妄想症是什么,席若的脑袋里冒出一个有一个问号,曾经高雁蓉跟自己说过这个名词的,还很详细很详细的解释过给自己听。席若记不太清了,不过从字面上的意思来理解就是:总觉得别人会害自己。
“肖嫂她总觉得我们会害她。”席爸爸想了想,决定告诉女儿最近发生在他和席妈妈身上的事,“她正好在厨房煮饭,不知道怎么的就拿着菜刀冲了出来,直往你妈妈身上砍。”
“那妈妈有没有受伤?”席若紧张地问,手攥皱了席爸爸的西装袖子。
席爸爸摇了摇头,说:“你妈妈没事,我拦着了她。只是肖嫂她自己受了伤,现在还在医院里了。”想了一想,席爸爸又添了一句:“精神病院。”
席若恍然地脚下竟然一软,没有站稳,席爸爸赶忙伸出另一只手拖住了她的胳膊,她才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人仰马翻。不知怎么的,席若的心里居然觉得痛痛的,恍然地样子。
肖阿姨在她们家干了十多年了,她,席爸爸,席妈妈喜欢吃的菜她都会做,而且做的非常美味可口。肖阿姨四十一岁岁,可是头发已经花白,脸上没有斑却横生了数不清的皱纹,皮肤蜡黄,看起来竟像过了半百一般。肖阿姨是一个单亲妈妈,有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她是在孩子断奶那一天找上自己家门应职的,当时妈妈看着肖阿姨可怜兮兮抱着一个熟睡中的小男孩,乞讨似的地望着妈妈,后面小区的保安气喘吁吁地跟妈妈赔罪,说是自己办事不利,竟让这么一个女疯子闯了进来。然后一个劲地跟妈妈说对不起对不起。席妈妈理都没理那个保全,淡淡轻轻地对肖阿姨说:“你进来吧,我这正好缺一个厨子。”然后微微笑地望着肖阿姨,眼神温柔地说:“你会做饭吧?”
肖阿姨曾经说过,那天她看到席妈妈的时候,觉得席妈妈就是一个仙女,美得不可思议。
肖阿姨的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医生说是绝症,是治不好的了。席若想:不知道是不是和《薰衣草》里那对先天性心脏病的姐妹一样。这病只能用药物控制,但是随着心脏飞快地衰竭,很快地肖阿姨的孩子将会离开人世。其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肖阿姨的丈夫抛弃了她和孩子,到其他地方混去了。席家想帮肖阿姨找到那个男人,可是肖阿姨拒绝了,她说:“她不想再见到他,他在她心里已经死了。”——其实,有时候,一个人若是真的死了,你为他哭了,你为他难过,也就不会那么心痛了。反而是这种死在心里的人,总能轻而易举地腐烂你的心。
不过后来,席妈妈还是帮肖阿姨找到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已经另立为家了。有一个不那么好看的妻子,有一个不那么漂亮的女儿,可是看起来很幸福。虽然女人呆家没有工作,虽然女儿光着脚丫脏兮兮地与同伴玩过家家,虽然男人只是一个收入微薄的打工仔,但是他们看起来,一家其乐融融的,很温馨的样子——虽然有很多个“虽然”,但是只要有一个“但是”就足够了。
席妈妈本来想说服肖阿姨告那个男人的,可是看到了这个幸福的场景,席妈妈心软了。所以,在席若的心里,席妈妈真的是一个很完美很好的女人。她有着做艺术的人的唯美天性,她也有着永远不变的纯真坚持,但是她与世俗并非格格不入,为了席爸爸,她可以牺牲她的小尊严和小坚持——席若有那么点像席妈妈。
席家帮肖阿姨找了一套房子供她和她孩子居住,并且无论肖阿姨怎么拒绝,都支付了她三倍于人家的工资。
“为什么肖阿姨会的这样的病?”席若微微松开攥着爸爸袖子的手,纤柔的眉毛此刻变的曲折。
“她的孩子过世了。”
“啊?”虽然早就知道那个生命不会太久,可是突然听到这个消息,还是会有一种心落空的感觉。
“医生说她可能是生活中的打击太大了,总觉得上天对自己不公平,专门派人来伤害她,所以才会这样的。”
席若心里有一丝苦涩,上天对人真的是不公平的啊。有些人一辈子默默无闻,有些人一辈子跌宕起伏,有些人一辈子光彩熠熠,有些人一辈子顺风顺水。哦,不,没有一个人能顺顺利利走完一生的。所以上天给人的唯一公平就是每个人的一生当中总要经历不顺利。想着那些诞生在贫民窟中生活不由自己的孩子,再想想想自己这样含着金汤匙想干什么干什么的孩子,心里竟会有种心疼的感觉。倘若说婴儿如白纸,如何描绘上面的图案是之后的事,可是,倘若那张纸的质地本来就很糟糕,何以谱美绚。
“果果。”席爸爸唤小席若的昵称,“远达”集团的陆远洲总经理正向自己这边走来,这是一个跟自己所从事的行业挨不上一点边的人,一个年轻有为的后生。
席若也会过了神来,看到了那个他欠钱无数的男人正西装革履、帅气逼人地望着席爸爸和她。
“席总,好久不见了。”陆远洲说话的声音很客气。
“是啊。上次见面好像也是在这,算来整整一年了吧。”席爸爸客气却又爽朗的笑意激起眼角深深浅浅地皱纹了,一丝一缕的,每一道都记载了他生命的痕迹,“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儿,席若。”席爸爸笑眯眯地望了望自己的女儿,女儿今年二十四了,步入婚嫁年龄,谈了四年多的对象说分手就分手了,席爸爸心疼的不得了。不过席若跟他说,她和林凯毅两个人都有错,而不是将责任都推到对方身上,这让席爸爸很欣慰。
眼前这位陆远洲后生,文质彬彬,一表人才,虽然不太熟悉,但是商界广为流传,自己心中还是很欢喜的。所以席爸爸当仁不让要介绍两个人认识认识,席若这丫头随心的很,要找个喜欢她的男人不难,但是要找到一个她喜欢的,却难了。因为她对另一半没有什么定性的标准,总是说如果感觉对了就嫁给那人。这种不太负责任不太为将来考虑的婚姻态度,实在拿他和席妈妈没办法。所以只能潜移默化地给她多认识一些优秀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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