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时不候_亿叶【完结】(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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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沉迷于什么好呢?”
黎以北在有着谢逾时味道的枕头被褥里慢慢睡过去,“不要叫醒我。”
谢逾时丁点睡意都没有,他站在阳台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看着下面翻滚着白色泡沫的海洋,心qíng微妙地跟着一起一伏,阵阵海风chuī来,卷着他身后的半透明纱帘摇曳,天已经快要亮了。在谢逾时准备转身回房间的时候,一辆直升机盘旋着在海岸降落,有个人走下来,一步步来到他别墅门口。门口亮着一盏灯,他就站在那束亮光笼罩的范围之内,抬头准确无误望向谢逾时所在的位置,是黎以东。

  ☆、第 23 章

  直到乘坐的飞机穿过厚厚的云层往下俯冲,谢逾时从极浅的睡眠里睁开眼,才清晰意识到他和黎以东一起到了非洲。他下飞机后通知了一声覃蔡和何小涧,两人反应基本类似,表示不用担心公司。谢逾时又打电话告诉谢父和谢渺秒,谢父哈哈大笑,说下次有机会要和他一起去摩洛哥,谢渺秒问他和谁在一起,谢逾时如实相告,“黎以东。”
“……”谢渺秒石化几秒,试探道:“你俩这算私奔吗?”
谢逾时说:“我只是来刚果看个日出。”
谢渺秒:“……”
后来谢渺秒把这事儿告诉谢母,谢母反应奇淡无比,“你哥一向任xing。”
谢渺秒:“……”
谢父本来看着报纸,闻言抬头,“怎么办,我突然好想去巴厘岛晒太阳。”
谢渺秒:“……”
谢逾时和黎以东并肩走进机场的一家餐厅,之前飞机上乘务送来的食物他们基本都没怎么动,谢逾时罕见地一往嘴里塞东西就牙疼,黎以东不知道什么qíng况,一路上极少说话,和昨天出现在别墅门口眼神炽热抓着谢逾时的手说让他和他一起去刚果看日出的那个黎以东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在异国他乡吃到卷心菜和胡萝卜,谢逾时不禁想起最喜欢吃胡萝卜的黎以北,他抬头看对面的黎以东,他正在剥着一种食物,食物外表包裹着一层看上去像芭蕉叶的东西,黎以东那双手灵活褪去那绿油油的一层,里面一截东西和他的手指同色,看上去秀色可餐,他递到谢逾时面前,谢逾时一顿,“木薯粉做的?”
“嗯。”然后黎以东手转把东西放进了自己嘴里。
谢逾时:“……”
吃完黎以东直接送谢逾时去酒店,他是借了一位朋友的私人飞机把谢逾时从A市带来这边的,他那位朋友见到谢逾时,寒暄用的是法语,两人勉qiáng能正常jiāo流,但后来就不行了,因为他一高兴说话就开始夹杂着大量林加拉语,黎以东稍稍止住朋友的滔滔不绝,拿谢逾时听不懂的话说了几句,然后对方就告辞了。
黎以东又问他:“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还是先在这儿呆一会儿?”黎以东拉开窗帘,外面风景其实很不错,虽然建筑普遍低矮,但亲切朴实,并且覆盖大片大片生机勃勃的绿。
谢逾时说:“你先去忙自己的事吧,我一个人随便看看。”
黎以东临窗而立,“山高皇帝远,这边可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谢逾时懒散地靠在chuáng头,闻言轻哂,“我差点忘了你是有520百万赞助的人。”
黎以东明显奇怪:“谁告诉你的?”
谢逾时笑了笑没说话。
黎以东眨眼间了然于心,“以北都跟你说过我什么?”
“说你比他聪明比他可爱比他温柔比他讨喜。”确实是黎以北前天喝醉了之后的原话,他后边还说担心他去喜欢黎以东,那时候黎以北已经完完全全在说胡话,东一句西一句,毫无逻辑可言,但基本就是在逮着严苛骂,骂一些令人捧腹大笑的话,谢逾时一开始听着还笑,后来渐渐就笑不出来了。
“我倒不知道我在他眼里比他好这么多。”黎以东表qíng很奇怪,“还有呢?”
还有的就不怎么方便在他面前直言了,谢逾时转移话题,“不然我们直接去你住的地方看看?”
人的感官在面对陌生风景时远比面对熟悉的环境敏感。很普通的小木屋,平坦温厚的土地,树下河流前有小孩子在追逐嬉闹,远远地黎以东对孩子们招手,他们乐颠颠跑过来,带着大大的笑容打招呼,牙齿在黑色肌肤衬托下白得晃眼。
大概是黎以东的功劳,他们好些人会说些简单的中文,像你好谢谢之类的。黎以东口袋里一直随身携带零食,他送给他们,孩子们离开之前不断回头重复,“谢谢,谢谢。”
其实咬字不是很清楚,但谢逾时的qíng就是随之亮堂起来。
黎以东看着他,突然开口道:“谢谢。”
“……”谢逾时竟一时分不清他是在跟他道谢还是在喊他。
两人进了屋,谢逾时环视一圈,摆设简单,异常整洁,黎以东活得就像一个小标兵。椅子仅有两把,但是是很别致的手工制作,谢逾时坐到那把原木色的上面,黎以东似笑非笑,“恰好那把是我做的。”
谢逾时也似笑非笑,“果然心灵手巧。”
中午黎以东问谢逾时想吃什么,能做的他就做,于是谢逾时起身去厨房看了一眼,“完全不像是有开过火的样子嘛。”
“确实,”黎以东说:“我不怎么做饭。”
“那你会做什么?”
“炒jī蛋。”
谢逾时往外走,“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吃饭的时候点的都是素淡的菜,黎以东说:“这里的人普遍嗜辣,而且物资匮乏,找着这么间餐厅不容易。等我以后哪天不想当医生了,就在这儿开家饭馆得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这话,谢逾时明显食yù不振,而且吃得极慢,黎以东观察了一会儿,问:“你牙疼?”
谢逾时不觉得能瞒过他,于是颔首,“有点,不过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可惜我在这儿不认识什么好的牙医,事实上找别人还不如我自己来得放心,你同意让我给你看看吗?”
谢逾时点头,然后又摇头。
黎以东追问:“万一是智齿呢?”
谢逾时顿时觉得牙更疼了。
吃完饭回去,两人靠钓鱼来消磨时间,太阳西沉的时候收杆,谢逾时和黎以东一起往回走,没几步就见有个人杵在木屋门口那株枝繁叶茂的树下,空气里有细小的灰尘漂浮,光线盛了水一般地明亮,他定定地看着他们,在他们越走越近的时候突然微微笑起来,露出八颗牙齿。
黎以北把拿在手上的相机塞回包里,走上前去捉谢逾时手里捏着的一只鱼,滑不溜秋,鱼尾在夕阳覆盖下反she出漂亮光彩,他自顾自转身往回走,边走边说:“我要把它带回A市。”
谢逾时和黎以东对视一眼,都觉得出乎意料,以及不对劲。
结果晚饭前黎以北就把那条鱼给杀了,黎以东厨房整套崭新厨具的第一个使用者居然是他,他利用仅有的食材做出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饭,三人坐下来吃,谢逾时碗里被夹了一块鱼肚子,他望向黎以北,黎以北却看着那条鱼说:“你以前老嫌我只会最简单的清蒸鱼,可我学会其他做法后都没机会再弄给你吃,没想到今天有机会。”

  ☆、第 24 章

  吃完一顿沉默的晚餐,天黑前黎以东送谢逾时和黎以北回了酒店。
黎以东下车和他们道别,但连酒店大门都没进,黎以北对他yù言又止,最终只说了句,“这个项目结束后就回A市吧。”黎以东微微勾起嘴角,无声地朝他们挥手作别。
一路搭电梯到了暂住的套间,黎以北要跟着谢逾时进去,谢逾时半边身体挡在门口,“我建议你另外再开一间房。”顿了顿又说:“不过鉴于你从来不听我的建议,那么换句话说,我要一个人睡。”
“何必làng费资源,”黎以北抱住谢逾时撑在门框上的胳膊,“反正你这儿房间不止一个。还有我什么时候不听你建议了,明明是你不听我的。”结果一走进去黎以北就立马用行动打了自己的脸,他轻车熟路摸上两只酒瓶,导致谢逾时声音直接沉下来,“不准喝。”
黎以北还是打开喝了一口,在谢逾时仿若冰霜的眼神里又有点委屈地放下。
谢逾时脸色都跟着yīn掉,冷笑,“你那是什么表qíng,还有理了是不是?”
黎以北丢下酒,“我有什么理,有理的都是你。”
谢逾时懒得理他,只撂下一句,“只要你要敢喝,我就敢把你丢出去。”
晚上睡觉,谢逾时认chuáng,睡眠也一向浅,哪怕黎以北再轻手轻脚钻进来,他还是知道,然而身体疲惫得很,四肢重得翻身都困难,他勉qiáng拧开chuáng头灯,“下去。”
黎以北重新关掉灯,试图糊弄过去,抱着他的腰装傻,“睡觉睡觉。”
谢逾时费力地睁开眼,“谁知道你会不会把我掐死。”
“怎么会呢?”
谢逾时嗅了嗅,没有闻到酒味,稍微放了点心,不想和他吵架,于是温声劝,“没有谁离了谁就会睡不着的,就算有也是暂时,你回自己房间好不好?”
黎以北面对这个样子的他没办法,他倒是希望他冷声冷气,这样说明他有qíng绪说明他在乎,反而是这种温温柔柔的态度,老让他惶惶然。他现在连一句不好都不太敢说,只是闭上眼睛放轻呼吸,模样之乖巧令谢逾时无可奈何。
但半夜还是出了意外,黎以北大概是做噩梦被魇住了,他的手无意识越收越紧,谢逾时从喘不上气的幻觉里醒过来才发现不是幻觉,他叫黎以北,黎以北脑袋还枕着他胳膊,嘴唇紧抿,眼角一直有泪水沁出,嘴里喃喃有声,“你跟我回家,跟我回家……”
谢逾时就这么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啪啪几声把能开的灯全开了,黎以北终于抽噎着醒过来。
谢逾时下chuáng替他接了一杯水,喂给黎以北喝的时候他却又掉了好大几滴泪在杯子里,他自己喝掉,一抬眼见到谢逾时脖子上有一块地方破了皮,他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谢逾时,“对不起。”
谢逾时问:“你带药了吗?”
黎以北沉默。
谢逾时去翻他的包,没找到,又去翻箱子,之前他行李箱里装的大部分都是黎母让他带给黎以东的一些物品,除此之外就是少量衣物,谢逾时找到几种抗抑郁和治睡眠的药。
他把这些摆到黎以北面前,“多久了?”
黎以北不说话。
他喊:“北北……”
黎以北手忙脚乱地擦不争气的眼泪。谢逾时拿开他的手,叹息着搂住他,“以前你问我怕什么,我说怕看到你哭,那时候你还嘲笑我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说你三岁后就没哭过,现在你还差三年就三十岁了,才想着把以前没哭的全部哭回来会不会太丢人了?”
“我知道很丢人。”黎以北脑袋抵在他肩膀上说。
“那你还哭,是打定主意知道你的眼泪在我这儿很值钱?”
慢慢地哄他睡着,谢逾时起身去了另一间房,关上门看墙上的挂钟,国内那边应该还是工作时间,他从黎以北手机里翻出他医生的电话拨了过去。黎以北很快就醒了,一醒就满屋子找谢逾时,却在本该他睡的那间房里见到他人,天还没亮,他却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一片暗影幢幢。
谢逾时听到脚步声回头,“怎么醒这么早?”
黎以北走上去抱住他,手指在他的脊背上流连,“还很早,我们去刚果河边看日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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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后黎以东都记得那个日出,天空的颜色,他们彼此相望的表qíng,最美的,最令人心碎的。
他在某个旭日东升的早晨忽然就无法抑制心中对所爱之人的想念。
不顾一切去找他,想带他来看这世上最能令他鼓起勇气的风景,想向他要一个亲吻……
却也直到这一刻,才明白原来于他而言都是再奢侈不过的事。
他悄悄转身离开,回到居住的地方,在一堆黎以北留下来的东西里发现一张照片,拍的是他和谢逾时,谢逾时只有一个优雅直视前方的的背影,而他离他几步之遥,正侧着脸凝视他。小半张夕阳在他们身前的河流上铺就一层微皱的粼粼波光,画面安详宁静。他把这张照片捏在手里,忽然就有一滴豆大的泪毫无征兆地砸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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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机场后黎以北一直四处张望,谢逾时以为他在找黎以东,说:“不是才打过电话吗?”
黎以北眉毛拧起来的样子像个小霸王,一开口又像只喷火龙,“我怎么好像看到严苛了?”
谢逾时白他一眼,“毛病。”
黎以北抓住谢逾时的手,“不许你和他再有什么瓜葛。”
“关你什么事?”
黎以北抓紧谢逾时似乎要甩开他的手,“乖,别闹。”
谢逾时:“……”
黎以东其实在机场,只是一直在后面看着他们,等他们终于小吵小闹过了安检,他回头朝某个地方笑,“该出来了吧?”很快他见到穿着连帽衫的严苛,帽子被他用来遮住了大部分表qíng,但他一身气质摆在那儿,熟人还是能轻易辨认出来。
黎以东陪他去买了机票,是最快的一班,飞英国的。还有一会儿,两人便找了间咖啡厅坐着,严苛好几次泪水快要决堤而下,生生忍住,他有些láng狈地站起来对黎以东说:“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直到上了飞机,他终于抑制不住,弯着腰捂着脸坐在自己位置上痛哭失声,乘务担忧地走过来,却被过道右边的一位异国男子止住步伐,他一根手指放在自己唇边示意她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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