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以北拳头捏紧,开了门大步往外走,“你喊来的司机就是严苛?”
“不是。”
“那这是你的小狈狈迫不及待赶来接你回你俩的爱巢?”
“什么小狈狈?”
“你和严苛从什么时候开始láng狈为jian,láng狈为jian多久你自己知道,你还把他弄到这儿来,谢逾时你能少恶心我一点吗?”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黎以北出来的急,身上只穿了件浅蓝竖纹衬衫,整个人都凉飕飕的,谢逾时追上去抓住他胳膊,忍耐道:“先回屋加件衣服,你这样跑出去gān什么!”
黎以北回头就是一巴掌,谢逾时懵了下,接着一愣神他就甩开他进了电梯。
谢逾时站在原地冷静了一会儿,大概想通一些以前没弄明白的事,然后按电梯,到了楼下他慢慢往外走,头顶上方的玻璃天顶延伸出去,装点着细碎的星光,一到夜晚就显得格外漂亮。
他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带黎以北过来这里的那天夜晚。
那时这里一落成就是附近的地标xing建筑,他把最引以为傲的东西送给最爱的人,他不要,没关系,他从后面抱住他,拿出两张血型检验报告单在他面前晃了晃,上面都显示着只存在于万分之一人里的AB型RHyīnxing血。他问他,“你说这代表着什么?”
黎以北没问他怎么弄到属于他那份的,面子给得很足,甚至故意若有所思,“代表着什么?”
“我们命中注定”
黎以北回头对他笑,一笑冰消雪融,“那照你这么说,我和我哥一出生血型就一样,还都是万里挑一的AB型RHyīnxing血,我岂不是更该和他在一起?”
他说:“当然不,明显我更适合你。”
“哪里适合?”
“这里,”他声音越来越低,在黎以北耳根泛红的时候掰过他的脸亲吻,咬住他的嘴角,“今晚留下来好吗?”
接下来一切发生的顺理成章,期间折腾不断,他花了许多心思和力气才让他的身体变得服帖,一路攻城掠地长驱直入,最后在他累得快要失去意识直哼哼的时候完成套戒指的动作,和他十指紧扣一起睡到天亮。
黎以北几乎和他同时醒过来,见到自己手上的戒指后明显神qíng慌乱,他第一个动作是去摸他额头,温度正常,于是搂着人开始邀功,“你看,你没有发烧,我说过一定会让你舒服,做到了是不是?”
黎以北关注的重点和他不一样,“谢逾时如果我和你结婚就是在占你便宜你想清楚了吗,我觉得我不爱你。”
“思想觉悟真高,”他啧了一声,然后说:“你的感觉不一定对。”
黎以北又问:“你为什么非要和我结婚。”
“因为我非你不可啊。”
他嗤他,“我不信。”
“那因为我想让你舒服。”
“……”黎以北翻身压到他身上,“那我也想让你舒服。”
“行。”
黎以北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
于是本来没打算做晨间运动的谢逾时又耐心地开始了前一晚的调-教,花了不短的时间,收效很不错。但也是在过后许久他才发现,灵魂的契合必然表现在身体的合拍,然而身体的合拍有时什么都代表不了。
他之于黎以北,也许从来就是一无所有。
严苛在看到有个身影从里面出来时就往前走,结果到近处才发现是黎以北。冷到零下几度的天气,他竟然只穿了件衬衫就走出来,明显他也冷,皮肤下细微血管脉络都开始清晰可见,衬着他带着煞气的眼神,仿佛一只yù择人而噬的shòu。
最后黎以北停在大门口,严苛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说:“我不是找你。”
说不上来是什么意味,黎以北奇怪地笑了笑,然后扬手就是一拳。
严苛往后滑了好几步,踩到台阶边缘差点后仰着摔倒,堪堪稳住后并没有立刻还手,只皱眉,“你是个律师,该知道这是种什么行为。”
“那你还是个大家公子,也该知道勾引别人的伴侣是种什么行为。”
严苛也笑,张嘴正准备说话,见谢逾时朝这边走了过来,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明显和他出门时不一样,严苛心里一扎,接下来就见谢逾时走过来,直接拿自己的大衣裹住黎以北,握住对方冻得发僵的手把人往自己怀里带,然后对他说:“你先离开这里好吗?”
严苛说:“不好,我是来接你和我一起回去的。”
黎以北cha话,“你现在和吴声苏立还有他一起住?”
谢逾时没有回答,黎以北扯住他的袖子,“搬出来……”同时因为光线角度的关系,严苛到这个时候才看清谢逾时脸上明显的指印,“谁?”很快察觉到自己问了多余话,他直接伸手把黎以北从谢逾时怀里扯出来,盯着他眼神yīn森,“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黎以北不可能任他威胁,他去扭严苛拽他衣领的手,两人在谢逾时制止之前就过了几招,严苛毕竟地理位置处于劣势,一步没踩稳就从台阶上栽了下去,人一路翻滚,撞到远处一根柱子才停下,不比上次在雪地里,这次是实打实的大理石和花岗岩,他差点疼晕。
谢逾时脸色微变,黎以北扯住他的手,一字一句,“不准过去。”
谢逾时挥开他,边走边掏手机叫救护车,黎以北跟在他身边,夺过他手机直接扔进了路边花坛里。谢逾时深吸一口气,忍住了。他跑过去半蹲到严苛身边,问他哪里疼,一边摸出他的手机打120,没想到严苛竟然勉qiáng从地上爬了起来,龇牙咧嘴倒吸着冷气,“我没事。”忽然他脸色大变拨开谢逾时,力道之大让谢逾时直接跌进了旁边的绿化带。谢逾时莫名其妙,却在下一秒就见之前他们呆的地方一道雷劈了下来,严苛眨眼间又直直倒了下去。
冰凉的雨滴浇在脸上,谢逾时有一瞬间几乎忘记呼吸,反应过来后去拍严苛的脸,没动静,他拿手试他的脉搏,又俯下身将耳朵贴在他胸口听,心跳已经停止了。
☆、第 8 章
“幸亏及时给他做了心肺复苏,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需要留院观察,他心跳有杂音。”医生说完就暂时离开了,谢逾时绷紧的神经终于稍微放松一些。黎以北也在他旁边,脚上穿的还是拖鞋,他们并排坐着。
过了很久黎以北问:“你要在这儿守着吗?”
他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谢逾时探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你发烧了。”
黎以北可能是真的已经有点不清醒,竟然说:“你抱抱我。”
谢逾时伸手拢了拢他身上自己的衣服,手伸到他腋下直接把人抱到腿上,他轻轻抚摸他的背,“喊医生给你看看好不好?”
黎以北摇头,从他身上下去,慢吞吞往前面走,“谢逾时你究竟为什么能同时心疼两个人,如果你给我的和给他的是一样的,那我就不要了。”
黎以北觉得自己快疯了,从那天出机场开始,他就一直跟个神经病差不多。他回到家,里面除了冰凉就是空dàng,洗完澡倒在chuáng上,有人按门铃,几家固定的店又送来了目录,他随便划拉,不自觉又替谢逾时订下许多衣服,他异常bào躁,把目录扔回工作人员手里,可能是他脸色太难看,对方一行人几乎是小心翼翼地离开了。
晚上吃了安眠药早早休息,结果睡眠培养得很失败,谢逾时的电话打过来,所有qíng绪都像是有了出口,他知道自己语气有多差,也知道他是多么骄傲的人,理所当然被挂了电话,他不死心又拨过去,在这过程里有种瞬间释放的快感,他知道再这么下去他得去看心理医生去吃帕罗西汀了,但还是拧着一股劲自己消化忍耐。
他没想到他还会回来,在门卫打电话告诉他这种“惊喜”的时候几乎要笑出眼泪,给逗的,但依言拿望远镜真的见到那辆他常坐的车时又一下子消了声。他掐着点去开门,谢逾时上来的速度他都能给大概计算出来,果不其然见到他,永远英俊永远潇洒永远自在的样子,刀裁般的眉宇下那双眼睛黑得异常深邃,开玩笑的模样都优雅得过份,他回来,笑得好像他们从未分开,也好像在说没有你我过得更好。
他明白谢逾时是那种人,表面上温柔体贴,永远耐心倾听并且尊重别人的意愿,但实际上一切都只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总能让事qíng朝他想要的方向发展,三年婚姻,他让他由最开始的不甘不愿到后来的心甘qíng愿,做遍了所有他曾经觉得他八辈子都不会做的事。
结婚前他们去的大部分地方都让他不敢往下看,他恐高,这种毛病放女人身上是可爱,放男人身上是羞耻,从小到大发现他这个毛病的人不多,发现了的人无一不哈哈大笑,谢逾时不笑他,只闷不做声带他过吊桥、走玻璃栈道、去空中楼阁一样的餐厅,甚至还在酒店天台无边框游泳池里做-爱。
他惊恐慌乱的样子似乎总能取悦谢逾时,他在吊桥上放开牵着他的手往回走,在他定在原地僵硬得一动不动的时候突然拿出照相机对他说:“快点笑一个,笑一个了我才过去。”
他笑,谢逾时嫌不自然,又加要求,“手在下巴那儿支着,像花儿一样笑。”
他想活捉谢逾时然后把他掐死,于是勉qiáng往前走了两步,然而背后几秒之内就冒出了大片冷汗,他在腿开始发软之前被他抱住,听到他说:“哎呀还是没忍住,一见我家北北脸变白就忍不住飞奔到他身边怎么办,我一定是没救了。”
他差点没在吊桥上把谢逾时勒死,谢逾时被他箍得几乎喘不过气,哄他,“放松点好吗,我不会离开你的。”
黎以北眼前开始发昏,许多喜怒哀乐的片段都像钉子一样钉进他心口,他在过道上漫无目的地晃悠,有些模糊的视线里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是朝他走过来,接住了他因为高烧而软倒的身体。
黎以东下班后接了一个电话重新赶回医院,他的病人由于术后并发症又进了手术室,他赶过来主刀。结束后摘掉口罩,洗手的时候有个同事过来对他说:“以东,刚刚有人说你弟弟进了医院。”
他一顿,问清楚地方后过去,敲门,谢逾时在里面,微阖着眼睛,低声让他进来。黎以东见他突然轻声咳嗽,很轻很轻,像是一说话喉咙有些不舒服,他伸手松了一下领带,雪白挺括的衬衫领裹着他一截脖子,领口随着他的动作稍微散开,喉结微动,然后里面的痕迹若隐若现。
黎以北喜欢抓咬谢逾时的脖子,黎以东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一点的。他移开目光,一边检查黎以北的qíng况一边对他说:“不然你去里边的chuáng上躺一会儿,我来看着就行了。”
谢逾时直接起身往外走,黎以北蓦地睁开眼睛,“你去哪儿?”
谢逾时顿都没顿,黎以北话音落下的时候他已经反手带上了门。黎以北试图起身去追,结果黎以东一手拉上百叶窗,隔开外面谢逾时的背影,一手又按住黎以北乱动的手背,“仔细漏针。”
黎以北拍开他的手,语气冰凉,“你出去。”
黎以东慢悠悠问:“还在生我气?”他看着输液袋里的最后一点液体慢慢流尽,轻轻把针头拔了,然后拿棉签往黎以北手上按好,“你究竟哪儿来那么多气生,严苛在那边生死不明,他还在这儿守到你挂完点滴,你还想他怎么样?是不是还需要我来提醒你你俩已经离婚了?我编了个一戳就破的谎话激你回来,你觉得被耍了是吗?你以为我想耍你?你想在那种穷乡僻壤里呆一个冬天好叫谁担忧得心碎?你今年多大了?你任xing的时候能不能偶尔想一下适可而止?”
黎以北冲他吼,模样瞧着很有些激动,“你知道什么!你懂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懂,你知道,你懂,然后你的男朋友你的爱人都同样选择离开你,季揭是逾时也是,你有想过原因吗?他们刚开始都是那样爱你,给你伤害他们的权力,然后你真的肆无忌惮用了,你现在这样是自作自受你明白吗?活该他不爱你了。”
黎以北显然被他刺激得不轻,从病chuáng上朝他扑过来的样子歇斯底里。
黎以东也觉得自己有些过火了,黎以北和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聊天说话,人在成家立业后不仅是生活圈子,重心也随之改变,黎以北是家里的幺儿,母亲极尽宠爱之能事,父亲对他们两个期望都挺高,谈不上什么偏心与否,而他们的关系和普通兄弟一样,不好不坏,有摩擦也有相互关心。
但他从不会像这样,把赤-luǒluǒ的事实,或者说他眼里的事实,这样不加包装地扔给他,还带有一种丢炸弹的架势。
黎以北还生着病,这样对待一个病人更不是一个医生该做的,他手忙脚乱按住弟弟,喊护士进来一起给他打镇定剂,他跟他道歉,“以北对不起,哥哥不是故意的,你冷静点好吗?”
黎以北挣扎得相当厉害,像是身上某个开关被拧开了,qíng绪山洪一样爆发出来,黎以东一个人几乎快要被他给掀开。不知什么时候谢逾时又重新回到这里,他拉开他制着黎以北的手,自己伸手抱住他,在怀里的人伤心得哭泣的眼睛上轻吻,喊,“北北,北北。”他的声音像是带有魔力,黎以北很快停止闹腾,伸手揪住谢逾时背后的衣服,脑袋埋在他颈窝里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谢逾时明显感觉自己的心针扎般地疼,这种疼不受他掌管不受他支配,在每个黎以北难过的时刻都像要他命似的侵袭而来,许多日夜他痛恨这种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