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新春佳节,香港的气氛不亚于内地,到处都是鞭炮声,遍地都有烟花爆出,在夜空划出片片流光溢彩。在半山的一栋别墅里,季维斯和家人刚吃完饭,围坐在宽大的客厅里喝茶聊天,墙上挂着的四十九寸大彩电里,正播放全国人都关注的春节联欢晚会。
居中坐着的季老先生是个六十多岁,文文静静的小个子,圆脸型,眉朗目扩,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满面红光。头发有点稀少,基本属于地方支援中央的形式;衣着朴素而不失稳重,就像哪个深山古刹隐居的居士,文化和涵养都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季老太太大概是比较重视保养,六十岁上下,看着跟四十多岁的豪门名媛差不多,她面貌清秀,着装素雅,却透着高贵大方。季家老大季维新和太太程园坐在上垂手的沙发上,他们的一对子女坐在两人中间;下垂手坐着季家老二季维暠和太太钟燕珍,钟燕珍怀里抱着二儿子;后面坐着的是季维斯和二哥季维暠的大儿子。
季老先生对今年季维斯在洛城的工作很满意,吃饭时还赞扬几句。唯一担心的就是他的婚事,尤其是听李英楠汇报说,他喜欢上一个有夫之妇,心里老大不痛快。最后决定,过几天让他跟好朋友金融家徐儒才的二女儿徐晓蕙见见,那姑娘不错,又是他多年的同学,差不多就把婚订了。
季维斯心里一百二十个不乐意,却也不好大过节的悖老人的意思。
大年初一,是中国农历年期间最受重视的一天,也是最热闹的,人们都会起大早,吃饺子,串门儿拜年。
正在睡觉于雨朋被手机铃声给吵醒,接通电话听出是牛永成打来的:“喂,大哥,这么早!”
“雨朋,好兄弟,哥哥给你拜年了!”电话里的牛永成心情很不错,“你们喝过汤了吗?我想给你家咱爸妈拜个年!你把电话给他们。”
“我们还没有吃饭,不过——大哥——”于雨朋犹豫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大哥,我没跟他们在一起,你弟妹带着全家出国旅游了。”
“旅游好啊,旅游——哎,你咋没去啊?”牛永成这才感到意外,“这可不是当哥的大过节埋怨你,出国旅游这么大的事儿,你咋能放心让弟妹一个人操办!你可真是的,搞业务,做工作,你确实是好样的,可怎么能把家事做成这样?”
“……”于雨朋还真是被牛永成说住了,无言以对。
“这事办的!你真是——得了,快把弟妹手机号码念给我。”牛永成真的把于雨朋的全家当做自己家人看的。
“1-3-9-9-2-8#####。”于雨朋弱弱地说了秦婉玲手机号码,“大哥,你家咱妈——嘟-嘟-嘟-嘟---”于雨朋还想说给牛永成的父母拜个年,电话已经被牛永成挂了。大概是急着问秦婉玲她们的情况,牛永成对这个平日文静贤惠却性格内向的弟妹带着一家人出门确实不放心。
手机还没放,龚兴龙又打来的电话,他说的内容和牛永成差不多。只是没有埋怨于雨朋,仍然坚持要给叔叔阿姨还有弟妹在电话里拜个年,于雨朋就又说了一遍秦婉玲的手机号码。
此时杨洋已经从于雨朋的怀里坐起来,坐在一旁发怔。因为她听完于雨朋讲了两个电话,电话里面的声音也听的清清楚楚。她感觉心被忽悠一下揪了起来:朋为了陪我过年,把一大家子人丢给妻子是个错误!如果真要有个什么事情,她该有多么无助,朋的心会有多痛苦,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我岂不就是个影响他全家的罪人!越想也不是滋味,眼泪竟不争气地溜达了出来!
于雨朋没注意到杨洋的变化,因为他还在接电话。先是王宏,再是季维斯,后来又是村长于富贵,又是小郑,林满贵,说的都是类似的拜年话,还差不多都提到他的父母。把于雨朋说的心里一阵阵不舒服,都想挂掉赶紧打给秦婉玲和父母他们。
“喂,哥,我是柱子。”又是一个陌生号码,手机里传出小舅子秦玉柱的声音,“姐手机都快被打爆了,都是你那些朋友拜年的,她怕你打不进来担心,让我借个电话打给你!”
“是吧?那好,不着急,不着急。”于雨朋心里又多了几分愧疚,妻子忙着接电话,还在为他着想!
“哥,你是不是要跟伯伯和阿姨说话,他们就在我旁边。”玉柱说着把电话给了于雨朋父亲。
“小朋啊,我是恁爹,俺们都在新加坡咧。”父亲浓郁的乡下口音显得格外高兴。
“哦。”于雨朋轻声应着。
“这边的景物可好看,天气也可暖和,恁家里很懂礼照顾人,我和恁妈都很中意,好了,先不说了,电话费怪贵滴,给恁娘说吧!”父亲说话很快,大概是为了节约电话费。
“中!”于雨朋听父亲的状态确实很不错,也用农村话和他说话,事实上也没说什么,前后加起来两个字就换成母亲接电话。
“朋啊,我是恁娘呀,你搁哪嘞(在哪)?吃过汤了么?”电话里母亲的声音也很开心。
母亲先是关心儿子在哪,吃饭了没有。不由得让于雨朋开始想念他们,甚至觉得自己不孝,自从进城打工这些年,没有好好陪他们待过几天。
“唛(妈),我吃过了,恁跟媳妇儿出去了,就好好转转吧。”于雨朋自小跟母亲比较亲近,“恁给俺爹想吃啥、穿啥都给媳妇儿说,多买几套称心的衣裳,甭心疼钱!俺搁电话里给恁二老拜个年!”他的农村话说的已经不流利了。
“好着咧,恁家里(你那口子)都给俺俩买了好们些!恁家里说你在城柳(城市里)还忙办公咧,咋忙咧?该吃吃,该喝喝,好好睡觉,注意着身子骨,就这了,长途费可不老少!”母亲心里惦记的永远是儿子的一切。
“哦,哦,我着(知)了,挂了。”于雨朋收了线,才想起刚才自己只顾着打电话了,杨洋还在旁边坐着呢,该洗漱吃早点去了。
“洋洋,怎么了?”于雨朋发现杨洋脸上有泪痕,心疼地说,“有心事?还是想家了?”
“嗯,有点儿,想起我妈了!”杨洋掩饰着,“我爸年纪也大了!”
“要想他,过一阵子我陪你过去看看他。”于雨朋轻声地安慰杨洋,把她揽进怀里,心情确实有点小乱,“淮南也不是很远!”
“你愿意陪我看我爸?”杨洋半躺着,忽然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于雨朋脸上带着微笑,认真地说,“他是你的亲人,自然就是我的亲人,不是明确的亲戚关系就不能尊重?不能看望吗?听着,傻丫头,我不能给你名分,但我对你的心,对你家人的关怀,是不会受任何因素影响的。”
“嗯,我信!”杨洋心里荡起一阵阵的暖流,“朋,其实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你!我好怕,有一天因为我的存在,无意间伤害到你,伤害了你家那人,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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