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跟南西池也没算过钱的事。南西池出来工作得早，又没有养家的压力，两个人一块儿玩的时候，花钱的基本就是南西池。江川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南西池更没说什么。谁花钱这事儿可以不计较，但江川还真没觉得南西池的钱就是自己的。
现在同样，他的本能反应是自己的钱可以是程净的，但程净的钱还是他自己的。但他琢磨着程净的这个举动，这么回的话，今晚只有跟金毛一块儿睡厨房的份儿了。
于是表情就更加可怜了：“你觉得是谁的就是谁的呗。”
说完见程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知道不满意，干脆直接耍赖，蹭过去扒拉衣服，可怜兮兮地觉得自己也就在上床这事上才是占有主动权的。没两秒他发现自己大错特错——程净依旧是那副让人看着心里发虚的微笑表情，一只手隔着裤子握着江川的下边儿，随时都能一个大力把蛋蛋捏碎似的，说道：“我们好好把这事儿弄清楚，再干别的。”
于是江川不敢动了，可怜巴巴地看着程净。
程净的手没挪地方，还有意无意地蹭着，蹭得江川脑子里全是邪火，还非得表情端庄如君子。
程净道：“我手里还有一笔钱，你打算怎么办？”
江川顺从本心，老老实实的：“我知道你有钱，那你有就有呗，以后上学或者创业，都能用得上的，你直接留着养老也行。”
虽说程宇民的财产都充公了，但谢嘉雨的积蓄也不少。除了香港那家公司，江川知道程净身上应该还有一笔不菲的钱。他还不清楚程净把钱都拿去保障程桐的生活了，觉得程净留着随时能干大事，总之他没必要问。
这会儿他也不明白程净干嘛突然要提，反正他是不会拿去买比特币的。那玩意儿水太深，他只能投小几千试着玩。
程净道：“你没毕业之前，我不打算上学也不打算创业。我就问你，我的这笔钱，你打算怎么办？”
他说了个数，江川就愣住了：“你有这么多钱啊？”
程净点头。
江川挠头：“有钱混到毕业当然可以，不过这么多钱放着太浪费了……买房也没到那个数，买基金又有点亏，股票就别买了咱还玩不起……”
他说了半天，等于什么都没说。程净双手捧住他的脑袋，认真说道：“这笔钱，我是留给你的。”
“啊？”
“准确说，是给江星。”
“啊？”
江川彻底懵逼了：“你要干嘛？”
程净道：“江星明年就中考了，以她的成绩，可以进Z城最好的高中，但她的身体状况让她只能选择西一中。你不是一直希望她能走得更远一点，能和别的女生一样多多享受十几岁青春的美好么？我打算……”
“你等等！”江川直接打断，“你疯了吧，你这么一大笔钱不留着自己，留着给江星算什么？”
程净平静地看着他：“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那会儿，你跟我说什么了吗？”
江川当然记得。
那时候他还是个有点反社会人格的中二病，刚刚从里头出来，不想上学只想赚钱，因为靳敏一边上班一边照顾江星很辛苦，他想早点挣钱把江星的病治好。可是时至今日，过去的想法不仅幼稚又可笑，而且早就离他太远。
他现在自然没放弃赚钱这个念头，但念头归念头，该做的还是完成学业，不然自己会亏欠程净，更没能力让程净回到从前的生活里。他多少学会了长远规划，不会为眼前的烦恼困住。
江川说道：“星子的病情已经稳定很多了，我……”
程净打断他：“可是没有完全康复，对不对？”
江星的病是因为江国栋吸毒染上的，婴儿时期经常出现休克症状，渐渐长大之后，休克有所缓解，但每次发病的时候都会浑身抽搐，犹如罹患毒瘾者。程净最初得知的时候，特别意外。
江星的脾气是大了点，但那是被江川惯的。总体来说，她的个性并没有因为病情而变得沉郁孤僻，最多算敏感，而且有自己的兴趣爱好，思想更比同龄人早熟。那时江川还没从里头出来，江星几乎每天都会跟程净聊起江川。亲人之前大概就是这样，待在一起容易吵架，不见面的时候念叨的都是对方的好。
女生告诉程净，她在三年级以前，江川都是每天到教室门口接她放学的。七八岁的男生特别顽劣，有些人挖苦江星是小怪物，江川直接上手揍。男生家长到老师面前抗议，要求靳敏赔偿。江川拦着靳敏，直接当着人家男生的面揍家长，骂对方教出来的狗东西只会欺负女生。
总之小时候的江川真的让整个西塘口都为之闻风丧胆，地痞流氓都干不过他。江星就是在这样的保护。伞下长大的，长到十岁左右，病情稳定下来，在学校也交了一些朋友。即便没有江川和靳敏去学校接她放学，也会有班上的同学主动陪她回家。
程净揉着江川的头发，说道：“按照我那时的想法，我在出国之前就会帮江星联系医院做治疗。可惜没能行，一直拖到了现在。”
两个人几乎不去想从前的事，想了就会觉得命运强悍得让人心惊胆颤。这会儿程净只不过这么提了一句，江川就觉得心脏被人捏了一下，疼得他鼻子泛酸。
脑子里乌七八糟的东西哪里还顾得上，他按住男生的手，说道：“程净我受不起这样的恩惠，我们家随便谁都受不起。如果这些钱只是你手里的零头，或许我愿意跟你打个欠条。可它是你的全部，你留着翻身的资本，我不能那么自私。”
两个人离得太近，脸上是彼此的倒影，衬得眼睛格外明亮。程净平静地看着江川，口气轻松的：“这些不是我的全部啊，我的全部是你。”
明显是在戏谑，江川却听得脑子里轰然一声，一汪甜泉在心里汩汩冒着水泡。
程净笑着主动投入他的怀里，浅浅地啜着男生的脸颊，说道：“我不希望你觉得这是恩惠。我考虑了很久，在我有能力的时候不替江星把病彻底治好，那么以后，这件事就会成为我们俩的心病。离开学校之后，我们的开支会增加，一边赚钱一边替江星治疗的话，一旦出了什么意外，我们每个人的生活节奏都会被打乱。所以，听我的好不好，先替江星治病，我们没有了后顾之忧，以后生活里的一切就只是我们两个人。”
他尽量把未来描述成两个人的，这会让江川减小抵触，接受他的决定。
江川果然沉默了一会儿，却依旧说道：“你应该考虑的是这笔钱怎么花在自己身上。”
程净忍不住笑起来，忽然在江川的怀里直起腰，伸着胳膊去拉书桌上的抽屉。江川扶着他的腰，不由自主侧着身子看过去：“你要找什么？”
程净拖出来一个防水网格文件夹，从里面抽出一沓文件，说道：“可是怎么办哎，我已经替江星办好了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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