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玫瑰[民国]_宁有枝【完结】(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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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到了圣诞节,苹如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脸妆淡雅,内穿金红色羊毛衣,外罩麂皮大衣,戴着一条金项链,两个鸡心挂坠垂在胸前,互相碰撞时泠泠作响,悦耳动听。

  苹如将两个鸡心挂坠紧紧握在手心,过了会儿,从抽屉里取出两个三克拉的钻戒,用塑料薄膜包着,装进了胸前的口袋中。

  最后她将从嵇希宗那里要来的子弹装入了白勃朗宁手*枪中,别在大衣掩蔽的腰间,出了自己的房间。

  南阳看见姐姐事后如此盛装打扮,心中隐有不安,不由相问:“姐姐,你去哪儿?”

  天如年纪小,且不知道苹如的事情,高兴地蹦过来:“姐姐,是不是有圣诞大宴啊?”

  “是呀,回头给你带礼物。”苹如莞尔,又看了南阳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藤野弯丈是日本宪兵队分队长,如果有他陪同去七十六号,也不至于一到七十六号门口就被抓。

  如此,或许还有可能见丁默邨一面,启动她最后孤注一掷的计划。

  苹如在外面的店里给藤野弯丈打了电话,请他先到沪西舞厅,然后陪同她一起前往七十六号。

  他同意了。

  只是苹如一到虹口区沪西舞厅,就被日本宪兵分队逮捕了。

  那是沪西宪兵分队的一处地下联络点。

  逮捕苹如的人正是藤野弯丈。

  林秀澄得到藤野弯丈的报告后,给七十六号的副主任李士群打了电话,随即马上赶往七十六号,对苹如的处理进行商议。

  此刻的丁默邨正在办公室里面等待苹如的到来,等待着他的测试结果。

  他虽面无表情,轻轻颤动的脚尖却反映了他的躁动与期待。

  七十六号特务林之江进来了。

  丁默邨听到脚步声时,站起身来,当他看到是林之江时,目中的光华暗了下去:“什么事?”

  林之江微一低头,道:“报告主任,今天上午郑小姐邀藤野弯丈一起来七十六号,结果被林课长的人逮捕了。现在,林课长让我叫您过去商量郑小姐的处理问题。”

  丁默邨怔然良久,他回过神后,忽然扳住林之江的肩头,蹙眉问:“她带枪了没有?”

  “带了,一支白勃朗宁手*枪。”

  丁默邨揪住林之江的衣袖,额头青筋暴起:“里面有子弹吗?”

  林之江见过丁默邨生气的样子,却未曾见过情绪失控至此的丁默邨,一时忘记回话,只颤抖着将口袋里的白勃朗宁手*枪递了出来。

  “我问你里面有子弹吗?”丁默邨夺过林之江手中的白勃朗宁手*枪,对准桌子就是一枪。

  桌子上的洞,就是他的小测试结果。

  丁默邨突然撑着桌子笑出声,那么无望、可怜,再抬起头,蓦然间他眼中的阴鸷比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

  ☆、处置

  七十六号秘密会议室里面, 丁默邨到位以后,林秀澄开始起头讨论:“对于郑苹如,诸位以为该交由你们七十六号还是我们日本方面处理。”

  李士群看着丁默邨:“老丁你说吧。”

  丁默邨立时道:“我们来审。”

  林秀澄看了丁默邨一眼, 接着询问:“如果交由贵方处置, 你们会作出何种判决?”

  他未等丁默邨回答,就施加语言压力:“如果交由军法会议处置, 我想那多半会判死刑,不知贵方意下如何?”

  其实, 苹如的罪名是帮助谋刺未遂, 且郑家有早水亲重这样的背景, 如果提交日本的军法会议审判,按理说不会判处死刑。

  林秀澄要处死苹如的意思很明白。

  他怕丁默邨对苹如恋恋不忘而手软,遂呲笑道:“丁先生与郑苹如至今仍接触频繁, 如若丁先生心软留情,不能够做到秉公办理,那么整个汪氏政权将会动摇。”

  至今仍接触频繁。

  看来,林秀澄对他已经实行监控多时了。

  丁默邨态度坚决:“郑苹如千方百计要置我于死地, 我怎么还会手下留情。她罪恶滔天,理当严惩不贷。我很快就会向上面请示,到时候直接把行刑通知书送达宪兵队。”

  “如果单由汪政权方面处死郑苹如的话, 你们中有人也许会放跑她,所以有必要让我们日本方面的宪兵将校亲眼确认。”林秀澄说‘有人’两个字的时候,讥诮地扫了丁默邨一眼。

  既然一切有可能的后路都被断绝了,那么何必再挣扎。

  丁默邨斩钉截铁道:“没问题, 行刑当天,我会派人去通知林课长,请林课长派遣人过来。”

  林秀澄满意地笑了:“很好,郑苹如就过渡给你们七十六号了。”

  事情讨论出了结果,林秀澄带着七十六号行动队队长林之江将苹如关押到潘三省宅院中。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客人变成了囚徒,情人变成了敌人。

  未等苹如的审讯结果出来,丁默邨就将处死中统特工郑苹如的密函电告汪*精*卫,之后他去了潘三省大宅。

  七十六号特务佘爱珍和沈耕梅审问苹如时,丁默邨就坐在一屏之隔的小空间里面,默默听着苹如的供词。

  佘爱珍俯视坐在木凳上,被绳索束缚着的苹如,厉声质问:“为什么要谋杀丁主任?”

  苹如低头抽泣着:“这是男女之间的事情。因为默邨和我好之后,又别有所恋。我深恨自己认错了人,受他的欺骗,被占尽了便宜,心实不甘,所以我用钱请人来打他,让他知道天下女子不尽是可欺的。可是我与默邨毕竟有过关系,我在心里又很爱他,所以在生死关头,我心又软了一下,没有跟他一起跑出店门,使我请来的人一时不能肯定这人是不是默邨,怕打错了人,让他冲过马路,逃脱了一条命。”

  “你请的人叫什么名字,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苹如还是流着泪:“枪手是黑社会的帮会成员,只知道他姓张。”

  “你们怎么联系上的?”

  因为哭泣有些气不顺,苹如缓一口气,道:“按他们的帮规,由他们规定地点。在兆丰公园人工湖,湖边第二棵柳树下碰头。”

  “你跟中统上海站有没有关系?”

  苹如矢口否认:“我与什么中统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因为太过爱他,才一时糊涂犯下大错。”

  “我看你不是一时糊涂,而是蓄意已久。圣诞节那天,你带了一支白勃朗宁手*枪,准备去七十六号。难道不是要再次谋害丁主任吗?”

  “那支手*枪是默邨给我的,原本里面没有子弹。只是默邨在电话里说过要杀我全家,后来又让我去七十六号。我怕他对我不利,所以找人上了子弹带着的。”

  忽然之间里面没有了声音,沈耕梅出来小声问丁默邨:“主任,郑苹如关于您的部分言论是否有不属实的地方?”

  “没有。”丁默邨低垂着眼眸,态度冷淡。

  沈耕梅点头:“好的,我们接着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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