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膀之末_沐清雨【完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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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航3312,你的起落架没有收上去。”

  “新锐5126,进跑道09等待,你是第二个。”

  终于,在早高峰到来时,一道久违的声音在波道中响起,“G市塔台,南程1015,无线电检查,128.6。”

  她的世界,在这一刻静止。

  明明不是第一次在波道中遇见,明明是事先得知他今日首航,才刻意申请到上席位指挥的机会,然而,当盛远时辨识度很高的声音近在耳畔,南庭竟忘了反应。

  站在南庭身后,负责监督指挥的主任管制应子铭与她的话筒相连,发现南庭卡壳,他本该马上接过指挥权,可南庭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最得意的徒弟,此刻没有任何特殊情况,他不认为她有什么应付不了。

  飞机上的盛远时以为塔台没有收到信号,原话重复了一遍。

  南庭依然没有反应。

  应子铭才出声:“南程1015,G市塔台,我听你三个,背景音刺耳,请调整你的发射机,并给我一长呼。”然后把手覆在南庭肩膀上,问她:“怎么了?”

  南庭侧头看他,眼睛里隐隐流露出一点点的不确定和柔弱。

  她第一次上席位时都没有表现出这样的怯意。

  应子铭正准备让她下去休息,盛远时那边已经重新调适了无线电,再次要求通话检查。

  不想就这么错过,南庭迅速调整呼吸,适时给出回应:“南程1015,G市塔台,信号清楚。”

  虽然声音不是很稳,应子铭也没再说什么,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像是鼓励。

  结果,波道里突然安静下来,像是对方……卡住了。

  怎么会?他不可能听出她的声音,否则半年前他就……

  南庭认定是自己想多了。

  果然,仅仅是几秒后,盛远时声音无异地继续通话,“南程1015,请求推出开车。”

  应子铭的注视下,南庭给出开车指令:“同意推出开车,滑到A1等待点。”

  片刻,盛远时熟悉的声线再次传进耳里,“南程1015,仪表飞行规则,目的地A市,请求离场条件。”

  南庭努力收敛着情绪,尽可能地让声音听上去无波无绪,“南程1015,离场跑道17,地面风280,6米每秒,修正海压1025,跑道视程……”

  盛远时按规定复诵,随后申请起飞指令。

  “南程1015,通播B有效,可以沿计划航路放行至A市,使用跑道17离场,航路上申请巡航高度层9800米,应答机5310,离地后联系进近123.7。”给出这道指令,南庭摘下耳机起身。

  她旁边席位的大林在应子铭示意下接过指挥权。

  塔台上,南庭看着那架由盛远时操纵的航空器腾空而起,在不远处昂头冲入云霄,她默念:“起落安妥。”

  第6章 如果只是初相遇05

  9800米的高度层,飞往A市的1015次航班平稳地飞行着。

  广播响起,低沉磁性的声线在客舱中扩散开来——

  “女士们先生们,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利用开餐前的几分钟做一个机长广播。今天是2017年8月10日 ,南程航空首航的日子。关于南程,它不仅仅是隶属于中南集团的一家子公司,还蕴含了一份爱情的信念。五年前,中南航空还只是国内十大航空之一,五年后的今天,它是当之无愧的业界龙头。而在短短五年时间里缔造了这个传奇的男人,就是中南集团现任总裁顾南亭先生。”

  这似乎不是一则普通的广播,而是一个励志的故事。

  客舱里安静下来,大家都在侧耳倾听。

  “当年,顾先生为了获得岳父的认可,曾立下军令状,承诺在三年内并购一家外航。这对当年的中南而言,是以卵击石的不自量力。但他做到了。为了纪念他与未婚妻程潇这段披荆斩棘的爱情,他把并购后组建的新公司命名‘南程’。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人可以任性,但一定要先让自己牛逼起来。”

  客舱内顿时笑声四溢。

  连正在准备餐食的乘务长也说:“盛总的机长广播果然名不虚传,独具个性”

  她身边的年轻乘务则是一脸崇拜,“盛总不仅飞机开得好,人长得帅,还那么幽默,简直就是男神光环自带。”

  乘务长善意的提醒:“花痴可以,千万别动真格的。”

  “越是优秀的人越难染指的道理我懂。”年轻乘务叹气,“大白天的,我当然不会作梦。”

  乘务长刚要表扬她明智,又听她说:“可我控记不住我记几啊。”

  乘务长只好控制住自己,继续听广播。

  “在此之前,您或许听到过很多关于‘南程’故事的版本。但我负责地告诉您,今天的这个版本是最接近真相的。作为首航机长,我有义务让各位了解南程,以坚定您日后出行的选择。最后,我代表南程和全体机组人员,感谢您乘坐我们的航班,给了新生的南程在民航界一席立锥之地。接下来请您享用我们为您准备的午餐,不过,您最好不要问我们的乘务员,咖喱鸡饭好吃还是红烧牛肉饭好吃,因为尽管我们的航空配餐师使出了浑身解数,受时间和数量限制,餐食口味也是差强人意。反正再难吃,也有我的机组成员陪你们一起,所以,你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中文广播结束后,又是一遍发音纯正的英文。

  认真地听完所有,共同执飞的外籍飞行员Benson才用很流利的中文揭穿他,“你的餐食明明是单独的。”

  盛远时还在回忆波道里那个声音,闻言淡淡地说:“所以,我说的是‘我的机组成员’,而非‘我和机组成员’。”

  Benson惊讶的表情很是夸张,“中文真是太复杂太强大太难了啊。”

  盛远时透过驾驶舱的风挡玻璃,注视着外面流动的云,“中国历史悠久,中华文化源远流长,你好好学吧。”

  Benson耸肩,“跟着你,我一直没有放弃学习。”

  盛远时收回目光瞥他一眼,“那就对了,否则我会把你踢回纽约。”

  Benson一副宝宝委屈的样子,“我才不回纽约,我还要娶个像……”他欲言又止,小心地看了盛远时一眼,才继续,“我还要娶个漂亮的中国姑娘做媳妇儿。”

  盛远时看似没听出什么,神色如常,眼神寂静,“再漂亮,时间长了,也会看腻。”

  Benson有不同意见,“可你们不是有句话叫‘爱江山更爱美人’吗?”

  盛远时漫条斯理地反驳他,“我们还有一个成语叫:红颜祸水。”

  Benson无言以对,聚紧的眉心,不知道是代表没听懂而困惑,还是表示听懂了更困惑。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位国际友人把红颜祸水这个成语理解成了:红色的水……有毒!

  盛远时看着面前这个,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小老外困惑的脸,眼底终于有了丝缕笑意,暂时放下对那道女声的追究,专注于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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