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休挨着墙根往烂尾楼楼上走,想去确认一下小枝是否真的在他手上。他打算先确定人质方位再等警察来见机行事。咳,不是他胆小,实在是因为自己的身手……确实比较垃圾……单凭自己一己之力怕是不但救不了小枝反而会拖累她,却不曾想听完了陈可凡闲来无事娓娓道来的小段人生回忆,进而回想起当年与他一起拍戏的情况。那时的谭鸣休年少气盛又叛逆,连导演都够呛记得住人家脸,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替身。他当年因替身与自己相似度很高而对他有着没由来的反感,后来爆炸意外后,他内心隐隐过不去,央了公司的人帮那个替身寻好后路,再后来也就没再管了。
鸣休速度探了一下头,小枝果然在,而且似乎注意到了他,只朝他这边看了一眼,忙转开头去,轻轻摇摇脑袋。鸣休得了信号躲回阴影里。
然久等警车不来,鸣休听里面长时间没了动静,便忐忑不安的掂了掂自己手里在外面捡的铁管再次探头看看情况。
这次小枝一抬眼就跟楼梯口的谭鸣休对上了眼,眼神示意他不要过来,谭鸣休却以为关小枝害怕了,小心翼翼的上前意图用铁棍打晕陈可凡。陈可凡通过月光映出的影子察觉到有人靠近,于是身手灵敏的避开了,二人扭打在一起。谭鸣休虽之前跟关小枝学过几招,但都是防身术,没什么攻击性,在招招狠戾的陈可凡面前难以匹敌,没过几招就被打倒在地接受陈可凡杀红眼的狠踢。被绑住的小枝在一旁干着急,只好加快割绳子,终于脱身后一脚踢飞陈可凡并与之陷入混战。
鸣休爬起来晃晃脑袋,又捡起铁棍想要帮忙,然而并不能插上手,只好眼睁睁看着自己女票被打又反击,他意图去挡陈可凡的进攻,被小枝推开,棍棒滚落在地。
小枝忽想起陈可凡说的关于师叔的事,察觉他话语间透露着敬畏,思考师叔是否算是他的软肋?小枝心念一动,在又一次反击推开陈可凡后大声呵斥道:“我师叔知道你这样吗!”
陈可凡心神正乱,一时不查踩到了圆铁棍,顺势后倒被侧甩出楼外,谭鸣休眼疾手快抓住他,他稍有迟滞回过神来,却似死意已决,挣扎着想要挣脱鸣休的手。鸣休见状只好一个劲道歉,是自己害得他替自己遭了难,又发展到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关小枝也忙告诉他老莫没死,让他不要丧失生存希望。
陈可凡闻言只狰狞的笑着看向谭鸣休:“你可以收起你的内疚和怜悯了,我是自作自受,当年你抢了我的角色,我怀恨在心想制造意外毁了你,没想到阴差阳错害了我自己,是我自作自受,与你无关。”
谭鸣休闻言一愣,忙解释:“我没有抢过你的角色。”
陈可凡苦笑:“我最近才知道的……反正也不重要了……”他眼神复杂的看看休旁帮忙拉着他的小枝,不服气的笑笑,用力掰开了二人的手……
小枝手里一空,心突有瞬时的下坠。她看着陈可凡穿过脚架下落,这里比他父亲当年所处的位置还要高一些……她忽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这一幕似乎在哪里见过……
鸣枝二人不知所措间,听到黑暗中突然传出“呜呜”声,然后在先前陈可凡找胶带的房间发现了被五花大绑的杜悦然。小枝念着那不知是谁敲的一棍,本以为此人应是陈可凡同党,可是她也被绑了……
小枝试探着帮她解了束缚,杜悦然脱身的一瞬间却从地上乍起,神色呆滞的奔向低矮的窗台,待看清楼下那横躺着的人,她突然爆发了一声非人般的尖叫,接着撕心裂肺的喊了声:“阿璨——”
一道“电流”穿过谭鸣休的脑子,他突然想起来了,陈可凡做他替身时的名字,是陈璨……
璨如焰火,一瞬即散……
☆、第五十章 替身
陈可凡在还不是陈可凡的时候,他的名字是陈土,卑微到尘土里,也没有开出花来的那种土。陈土的母亲早亡,他早年随父亲来帝都打工,陈父怕儿子因名字土腥味太重被人取笑,所以央了一位老先生取了可凡二字,寓意平淡安稳一生。
陈可凡的父亲是个包工头,所以他的童年虽然孤独,生活条件还是不错的,直到……陈父接了临源北楼的项目……
那是很狗血的一段时光,陈父从同为包工头的老朋友那接了一个大项目,二人曾是两肋插刀的过命交情,故陈父初得了这样一个好项目时并未多想,只以为是老哥大气让财,把赚钱机会给了他,也就信了他所说的没工期接又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说法。几杯酒下肚,老陈抢着埋单,跟那老哥勾肩搭背爽快的敲定了这事,只是他被酒精麻痹了的大脑没意识到那老哥尚且清醒的眼神中闪过的一丝迟疑……
意料之中的,老陈被坑了……
因为有老哥们的担保,老陈接受了甲方一期工程后再付首金的要求,然而一期工程还没完,甲方就卷了住户的定金连带工人们的佣金跑了,察觉自己被骗的买主们找不到甲方管事的,就闹到了工地,窜上不怎么安全的半成品楼找包工头要甲方下落。推推搡搡间,老陈得知了自己被套路的真相,又心怀侥幸的打那担保的老哥们电话,也是不通。住户们辛苦攒了好几年的房钱被骗,群情激愤,统统把怒气撒向了包工头老陈。老陈急于脱身,攀上一边的窗台求住户别再来缠他们,他们只是干活的,也是受害者。然而经了一番折腾的老陈本就血气上涌头晕目眩,又被外头的阳光一晃,一没扶稳,斜坠了下去……
彼时八九岁的陈可凡一时并未反应过来那些突然来家里闹的凶恶的大人和包着石膏夹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望着天花板的父亲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过了些日子,永远阖上眼的父亲被几个工友抬走了,再后来,他抱着一个小盒子回了乡下,在几个不甚亲近的亲戚家踢皮球似的过了几年,他年少叛逆,还因偷鸡摸狗进过局子。
陈可凡十六岁的时候回了帝都,先去看了看地处郊区的临源北楼,这些年间,这里的楼盘倒了几手,断断续续又建了一些,但仍未有大的改变,依旧是个鬼楼似的烂尾楼。当年跑路的甲方和那位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害了父亲的伯伯早已归案,当年闹事的买主也散到各处,想来应已在别地购了住宅。当年一同被骗的工友并没难为他这个无辜的孩子,陈父火化及归乡丧葬费还是他们凑的,陈可凡对此一直心怀感激,立誓要赚大钱,替父亲还了当年的人情与工钱,还有……买下这片楼盘,替父亲盖完这片楼。然而帝都那么大,毫无能力背景傍身却急功近利的他落进人群里,不过是最不起眼又随处可丢的一粒沙……
他偶然打听到临源北楼目前的楼盘持有者是杜氏企业,一个涉猎房产娱乐金融等多领域却十分低调的幕后公司,公司总部在境外,董事长是华裔,在外颇有些势力。坊间传言该公司涉嫌洗黑钱曾经被整顿过,但如今杜氏依旧是一个家大业大的行业霸主,故这传言也就不知真假了……听起来,好像是个不错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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