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句话时,越晨光并不知道,其实,来日并不方长。人世间很多你所认定的事,并不一定会按你所认为的方向走。
“宁少夫人,这是宁少要我给你的。”
一直处于冷落状态的陈列再度发话。
越晨光接过*袋,并没有打开看。只是放在一边,微微歪头看着陈列,仿若沉思般默念:“陈……列……”
阿秀和陈列都有点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半晌,越晨光拿着*袋站了起来:“陈列,你刚才害我毁了我给小曦做的毛衣。所以……”
越晨光狡黠地对着阿秀笑了笑,然后对陈列说:“就罚你今天留在这里织毛衣。可以允许你要阿秀帮忙,不过你也得要织;可以织几天,不过一定要织完。”语毕,拿着文件袋离开了庭院。
看着远去的背影,不仅阿秀,陈列也很是愕然,非常愕然。
更让陈列抓狂的是,当他致电给正身坐在五十六层高楼的办公室那真皮黑色摇椅的主儿禀明情况时,另一头接着手机的大BOSS淡淡然地飘来一句:“那你就留在那里织毛衣吧!”然后,便挂了电话,留下一大串无限延长的忙音。
最后的最后,结果是,在一个蓝天白云,冰雪消融的日子里,宁家的骨鲠之臣,黑白两道都得忍让的陈列,平时玩K186玩得娴熟自如的陈列此时正坐在宁家庭院里织毛衣!!?
☆、一页书(4)
“找找找!你能找谁?银行贷款批不下来,现在政府那边又要查公司的帐,要是让他们查出什么端倪,你跟我就等着坐牢吧!”
温华把烟蒂往烟灰缸里狠狠一捻。
“你不是还有个能耐挺大的妹夫么!好几次公司出事儿也不是他压了下来。”
温华笑了笑,不复了刚才的怒气。
越晨星一脸的疑虑:“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啊!打个电话给他的助理,就说是光子的意思。怎么说她也算少夫人一个,有这么些份量。也总得帮着我们点儿。以前不也这么过去的么?”
越晨星没有想到之前那几桩劣质货源的事是因为温华暗里跟宁家那边打了招呼,她就觉得奇怪,那些个一开始一副不弄上法庭誓不罢休的嘴脸,一下子又变得这么和颜悦色,不再追究。一开始,她还以为是温华有什么路子能把事情摆平。没想到他是借着越晨光的名义去宁家打人情牌。
“温华!你也忒不要脸。”
温华站了起来,嘲笑般地反驳:“你要脸!你要脸就不会把你妹的礼金全要了。你骗她说,你妈妈是因为找离家出走的她被车撞死了,让她心甘情愿地嫁到宁家。你妈妈当晚病症突发,抢救无效而死,你倒好,顺势连*死也推到你妹身上。你能比我多要几份脸!?我看那时如果不是因为你已经嫁给了我,你想当的便是宁家少奶奶。”
“温华!你混蛋!”越晨星尖着嗓子大喊,青白着脸,连身躯亦因为愤怒而颤抖。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窝囊废!”
“够了,越晨星!我没招惹你,你也别来招惹我!”
“温华,我瞎了眼才会嫁你!”
“别给我动手动脚!”
……
室内的争吵声清晰地传到室外,一旁的秘书有些不知所措,在这公司里工作了两年,虽很少看到越晨光,也知道眼前的女子便是自己老板娘的妹妹,这种情况她也不知道怎么应对,就僵在那里尴尬地陪笑,开门也不是,不开门也不是。
☆、一页书(5)
越晨光没再听下去,而是转身对着漂亮的秘书小姐扯起一个无所谓的笑,把装在*袋里的文件交到她手上便离开了。她想,这该是最好的*方式,对于自己本不该知道的一切不予理睬,充耳不闻。
阳光和熙,覆在路旁樱吹雪的树叶上的薄薄的一层白有了消融的意味。微风暖暖,越晨光出来后一直沿着人行道走,转过一个街角处,又转过一个街角处,如此重复,乐此不疲……
难怪昨晚宁唯在听了电话后是这番态度,一个无缘无故,因为自己的爷爷一再坚持而不得不娶回来的女人,平时对你不懂得嘘寒问暖,事业上也成不了贤内助。有事才献殷勤,无事不登殿。别说是宁唯,换做任何一个人大概都不喜欢吧!只是,那时,她是真心要给他过生日的,每一年她都把他的生日记得真真切切的,却唯独说不出,你留下来吧。我陪你过十二点。这样任性的话。只是……这些话她找谁说去?
憨厚的司机尽忠尽职地驶着黑色farrier缓慢地来到身边,越晨光坐进车,淡弯着黛眉说道:“带我去一个地方。”
司机只是恭敬地点点头便驶着车子绝尘而去,并没有多说什么。
是墓地。
她好久没有来过这里,从母亲死的那一年,从她的丧礼里走下来那一年,从她嫁到宁家那一年。后来的五年里,每一年母亲的忌日,父亲便会说,有阿星就行了。你腿脚不方便,不用多忙活。
其实她是知道的,父亲还是会怪她的,怪她害死自己的一生钟爱。这么大的罪,真是怎么赎也赎不了。
可是现在这算什么?
本不是她的错,却为何只是因为要她心甘情愿,便要她承担这份错?
她走近那块石碑,然后坐了下来,伸出手,触感冰凉,上面的字只有朱红色最触目惊心,也最让人铭心刻骨。
越晨光幽幽道:“其实,我这么爱你们。我本想告诉爸爸,那不是我的错,可是,如果他知道了,就又多了一个闹心的女儿。如果,他不知道,闹他心的女儿还是只有我。我想,就算你还在,你也会跟我说,越晨光,省心些,别闹那么多事。那我还是不要说了。只是你也不要怪我,总把你气得头疼,你们想的,我那时真的很不想。我当时有努力试过了,还是做不到。所以才会玩离家出走的。你还有爸爸都别怪我了。”
说完,越晨光微微地靠在触感冰凉的石碑旁,额头抵制笔直的碑线,闭着眼睛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越晨光记得,初中那会儿,有一次母亲当着自己的面撕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本市体校特招生录取通知书以绝了自己想入读体校跑步的心。
那时的自己,总是年少气盛,无法对母亲蛮横的做法予以妥协,唯一想到的反抗方式便是离家出走。总认为把路走到了极端,便是对策。
然,涉世未深的自己,似乎把这个世界看得太小,又似乎把自己看得太大;单纯地想要通过自以为可行的方式来发泄自己的不满,来表达自己的抗议。但生活毕竟不是电视剧,所以它不会在你走投无路,狼狈得连吃饭的钱都没有的时候安排一个人带你走出困境。
在一个人独走的两天里,在街上游游荡荡,无处可去,像个流浪汉一样裹着单薄的风衣睡在公园的长椅上。深夜里,浑身狼狈的自己坐在大街上一边吃着用身上仅剩的两块钱买来的面包一边看着路人来来往往,看着城市一点一点地披上糜烂的灯红酒绿的繁华色彩时,她却迷茫到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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