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里,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是何缘故。然后,我就醒了。我在想,如果我在梦里面想不明白的事,现实中也的确没有这份细腻去想明白。
我问你说,阿晨,你相信我么?他们都说是我害的庄子,但是阿晨,你相信我么?
沉默了,你沉默了。我也沉默了,所有人都沉默了。庄子说得对,没了父亲,没有了人宠的孩子,还有谁帮得了我?
或许我该更坚强些……
我不能爱一个人,无法恨一个人。烟消云散,总是好的。
倘若,倘若阿晨你有一天能够理解他了,理解我了,那么请你告诉他,代我告诉他。
亲爱的,再见。以后,无论在哪里,生前,或是死后,希望再也不见。
我想,我该给自己一个好过一点的结局。
吃了药,躺在床上,静静地等着。等着下腹传来剧痛,等着我的孩子化作血水,终于把这满缸的温水染红……
阿晨,你的怀抱很温暖。谢谢你。
☆、一缕衣(3)
十几小时的飞机,来来回回。从一个国度到另一个国度。没有告诉任何人,旁边的风景浮光掠影般闪过。由始至终,百公里的加速只需要5.4秒。他以为这样的速度不会再去经历,而如今,即使再经历,除了不适还是不适,只因为,如今的他爱上了一种淡云流水的极致。车镜前,他的阿晨,偶然于崇鞅山得来的同心结在轻轻地摇动。
那天,她就坐在副座,仰起头,小心翼翼地打着结,转过头,淡弯着眉目看着他,阿唯?
他拂过她的鬓发,忽然笑了一下,他回答,愿得一人心,阿晨。下半句自己想。
她看着他,如此认真的模样。却原来,无言,亦是一种涌动。
那时,忽然间,觉着以前自己的岁月熏染的是一种欲望的躁动,而如今,才终于明白,安静的激烈。
也记得,偶尔有一日,跟她走在宁家的庭院里,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地走过石子路。看晴起雪落,看杏花微雨。
偶尔,他亦会想要渴望她踏进自己的世界,有一次他从身后把她收在自己怀中,双手紧紧地握着她的双手,指间纠缠中,是一把黝黑的□□,面对着远方的靶心,教导她,拿枪的姿势。而后侧首,亲吻一下唇边剔透而薄晰的耳骨。
“不要怕,阿晨,懂么?”
不紧不慢,带着她的指尖,扣下扳机,一声枪响,她微微往后仰,纠缠在他怀中。77式的枪口还冒着白烟,她却,在余悸后还是这般淡弯着认真的眉目看着他,半点害怕的表情也不敢显露出来。
“对不起。”
“为什么?”
“我打歪了。”
他笑,一点点,收起她还紧握着枪支的双手,低头,从身后,探唇,落吻于她挽起发后露出的白皙颈窝,吞尽她的无措,散尽她的不安。
用最暴力的方式来说爱,每时每分,天光年月,誓死不休。从来,幸得卿知心,不负相思意。他明白,上天不负他,她亦没有。
Emurcilgol的车轮碾过谷明道小家弄巷,沾染在地面上的樱花。
六年的婚姻生活,一些很细微的情绪才在潜藏中慢慢苏醒。一个人倘若可以很安静,又或者倘若这个人是他的阿晨,那么,大抵就是连微微斜首的疑惑目光也显得可爱。
就如如今这般。
一身的黑衣,怀里抱着宁小曦,站在杏花树的前方,长发及了腰。
“阿唯?你怎么在这里?”
难得的好日子。走在公园的街道上,游人并不多,偶尔经过一旁的长木椅,有一些停驻休息的老人偶尔投来微笑的目光。
人的青春是会随着岁月而朵朵剥落,等到古稀之年,能坚持的,能拥有的还剩下多少?是坐享万贯家财还是儿孙满堂?亦或是与毕生所爱相拥到死?大约每个人都会向往着琴瑟在妤,莫不静好的温馨。
宁唯穿着黑色修身风衣,偶尔有风扬起衣摆,模样好看得流光溢彩。小曦安安静静地被她牵着,低着头,软软的发遮着额。
“你怎么忽然来了?什么时候回国的?”
宁唯笑,眸色若古井微波,荡出温润之色,转过头看着她:“不好么?”
她抬起头,黑色高领毛衣下的修长的颈项蜿蜒出细致的线条,淡弯着眉目,说道:“不是的。”
他拉着越晨光坐在旁边空了的长椅。越晨光坐下,怀里抱过小曦。却见,小曦黑黑的眸子看着宁唯。
宁唯低过头,眼风扫过,问:“怎么?”
小曦没说话,把头埋在越晨光怀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睡觉。
冬日里,公园的草坪上偶尔几个发风筝的孩子欢快地笑闹,生意盎然
一时,她倚在宁唯的肩,眉眼下泛着淡青的眼圈,手背的伤似乎已经好得差不多,只是,还泛着受伤的痕迹。宁唯执着她的右手,指腹划过指背,一点一点,轻轻摩擦。
半晌,宁唯听得耳边响起温软又淡凉的惫意:“我前几天开始就没怎么睡觉了呢,熬夜的感觉真不好。阿唯,你以前怎么还总是熬夜呢?”
他笑,不作回答。只是执着她的手,良久,淡淡问道:“还痛么?”
越晨光摇头。
“以后不要这么冲动。”
“今天在墓园,涂锦姐,还有庄子,还有慕良,所有人都在。我却又跟沈兼尘大吵了一架……不,不是的,那个男人现在颓然到根本不屑于跟我吵架,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像一个泼妇一般……呵,我太不讨人喜了,是不是?
“阿晨,你是一块璞玉,只待有心之人瞧见了,便觉得美得让人睁不开眼。”
“你这是在赞美我?”
宁唯倒也大方承认:“能赞美一下懂得持家的太太是我的荣幸。”
她当然知道宁唯是在揶揄自己上一次跟他说的话。
闻言,越晨光仰头,侧首轻轻地往宁唯的脸颊亲吻,仿佛在感叹。
他在想,也许,一个秦青藜会毁了一个阿晨。但愿以后,再也不要发生这样的事了,这个傻姑娘,不应该,一直由她来背负过去。
华贵的人物,其实所要做的,再简单不过,不过是身为一位丈夫的责任。从头到尾,不能再像以往一般高高在上,漫不经心地算计每一个人,也无法再去改变什么。只因为那个人是阿晨,他的阿晨。
“那以后再累也不能放下我,否则,你就没了懂持家的太太了。我是懂得持家的太太。”
宁唯听到这句话,哑然失笑,终于,抬眼,指骨划过那淡弯的眉眼:“傻姑娘,这是在要挟我?”
越晨光眨着眸子再靠近些,呼吸相撞的距离,道:“你要当成威胁也可以。”
“我发现你真是有些有恃无恐了。
“没有伞的孩子需要跑得快一些,我好不容易才拿到一把好伞,就想要赏一下沿途的风景,你觉得呢?”说穿了就是现在有人疼了,有人宠了,就想着任性了。所以,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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