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再像之前那样,看起来文静的像一幅画,他周遭的气场全变了,衣服上都是酒渍,他的眼神有些凶狠,着实吓了我一跳。
“程林安……”他凑近看了看我的脸,“你怎么敢……再让我看见你……”
我不想再跟他纠缠,什么也没说,侧身想从他边上走过去。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放过我,他抬手就把我拽回来,然后斜倚在墙上,堵住我的去路。
“我还没说完呢……你跑什么……”他说话很慢,显然是有点醉了,“程林安……你……”他没说完,突然蹲下来吐了,他吐完嘴里的酒,眉头紧皱,看起来很不舒服。
我于心不忍,解下围巾,蹲下来为他清理,他闭着眼睛,睫毛很长,但眉头却怎么也抚不平。
“程林安……你为什么还要管我……你不是不喜欢我么……”
“别嘟囔了,你是自己来的还是跟朋友来的?哪个包房?要是自己来的,那你等一会,我进去说一声就送你回家。”我扣好他的衣服扣子,又把羽绒服脱下来给他披上,扶他坐在大厅的休息区。
他没理我,看起来是更难受了,他蜷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死死地捂着胃。
这样不行,我得送他回家。我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回包厢,拉着正在唱歌的美芳就给她说,我有事,先回去了,她也不知道听没听清,跟我直挥手,又回去唱她的歌了。我也没管就跑出去了,等我回到休息区,梁丘贺边上正坐着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她在摸他的脸,还连连咂嘴。
我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把昏迷不醒的梁丘贺扛在肩膀上。
“你……”那女人似是在回忆什么,“你是安安?”
我有点诧异,但面子上却显得波澜不惊。“你有事?”
她一副果然猜对了的表情,又接着说:“你知道他是谁?”她显然不是在问我,这是个设问句。“他可是梁丘集团未来的少董,你知道搭上他意味着什么吗?下半辈子吃喝无忧。”
“所以呢?”我不想理这个疯女人,正抬脚走了一步,她又挡在我面前。
“安安,你真是有眼无珠,我昨晚跟他睡的时候,他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安安,程林安。你是程林安没错吧?”那女人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高傲,像是要把我踩在脚下。
我有点生气了,“你能不能让开?你没必要找我炫耀,我现在只是在送一个喝醉的老朋友回家。”
“你要听细节吗?他的身体,还是……”她话锋一转,“他是怎么叫着你的名字上我的?”
我唰的就给了她一脚,是条件反射还是因为害臊,我分不清。
那女人有点狼狈地坐在地上,满脸错愕,我没等她反应,拉着梁丘贺就走,是我想逃。
我快速地把梁丘贺塞进出租车后座,然后跳上副驾驶,给司机报了地址,车子绝尘而去。
一路上我都在想那女人说的话,上她?叫我的名字?梁丘贺?我有点不信,但要是之前的梁丘贺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那女人是在放屁。可现在,我回头看了一眼后座上安睡的梁丘贺,他今天真的怪怪的。
地址到了,我从他口袋里翻出大门钥匙,打开门,摸黑把他扶到沙发上,又打开灯,把大门关上。阿姨不在,估计这会也不可能在,阿姨只是定期来做饭打扫。我喘了口气,一鼓作气把梁丘贺搀到二楼卧室,又给他脱了鞋子,让他盖上被子躺好。
我和梁丘贺,早都已经过去了,我们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不怪我们这些人,只能是命运太愚弄人了。我那时想,如果我开始遇到的是他,我一定也会对他如此执着。不是他不好,是我负了他。
他好像睡着了,睡着的样子倒与原先无丝毫差别,我把他皱紧的眉头抚平,又把家里的药箱翻出来放在床头柜上,正欲起身倒杯水来,床上的一只手拽住了我的衣角。
“你别走。”他说话口齿清晰,但语气却蕴含哭腔。
“我去倒杯水,没睡就起来把药吃了。”
他乖巧地起身靠在软垫上,一副做好准备的样子。我倒了水来,又倒出两片胃药,看着他慢慢服下。
“睡吧,睡醒了又是新的一天了。”我给他掖好被角。
“程林安,你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狠心。”他躺着,空洞洞地望着天花板,没有看我。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这句话,索性沉默。
“睡醒了又是新的一天?你他妈玩我呢?”我第一次从他嘴里听见脏话,我很惊讶,睁大眼睛看着他。
“为什么,我哪里比不上那个贩毒的。”他仍然没有看我,我有一种错觉,我似乎觉得下一秒的梁丘贺就要这样死了。
“别这样。”我开口,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泪流满面。
他听见我哭了,又扑过来抱住我,我感觉到他的眼泪正一滴一滴地落在我的后背上。
他一边哭一边说:“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后来我还是走了,走的时候梁丘贺站在门口送我,我第一次觉得他也是如此地单薄。我最初认识的那个梁丘学长,已经被岁月消磨地所剩无几。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还是哭着,因为那些再也还不清填不满的名叫愧疚的沟壑。
☆、第十章
时光从来不亏欠谁的,这是这世间唯一公平的东西了。
之后,我听说梁丘集团的少董正式就位,还接手了公司的一大批业务,各行各路的名媛野鸡都争先恐后地想要搭上这一条光辉大道;也听说,梁丘集团的少董在女人间周旋,但却不给她们任何一个机会,成功晋升为新一代钻石王老五中的花花公子。
时光终究也是残忍的,它把他身上最后的光芒都要摧毁,把我最后的那一点期盼都要消灭殆尽。他不会再回到那所校园去读他未完成的硕士学位了,那个地方再也没有东西让他留恋。
春去秋来,不过是一瞬的事,我在繁忙的工作任务中迎来了陈风燃出狱的日子。
过去的三年里,我时常幻想这应该是怎样的一幅情景,当我看着日历一天天地揭过,真的要临近的时候,我竟开始担忧。我应该说点什么,应该怎么做,或者他真的会见我吗。这三年,是我慢慢磨砺的三年,也是我了解社会、熟悉生活的三年。从愤怒到伤心,从伤心到颓废,从颓废到淡然,从淡然到坚定,每一步也都是我慢慢长大的见证。我也曾打听过监狱的方位想去探望,但最终作罢。我想当面问清楚,我想让他亲口跟我说明白这一切,而不是隔着厚厚的钢化玻璃。
10月21日那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清晨,我撑着伞独自乘车来到偏远的后山监狱,门口一个人也没有,我站在雨地里,空气中有一股泥土的清香。大约8点左右,厚重的铁门发出了响声,右侧的小门里走出来一个年轻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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