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强被张静娴的气势和巴掌打愣住了。张静娴趁机抽走自己的胳膊,往瓦列里方向跑去。
胡强和胡原的凶气被激发出来,一起朝张静娴追去。
这时张静娴已经跑到瓦列里身边,又说了一边:“六瓶伏特加两条人命,一个也不能少!”
话没说完瓦列里已经迅速从她身边经过,大步流星直奔胡强胡而来。
胡强、胡原听见张静娴的话了,再看瓦列里,傻子也看出来这头人熊和张静娴是一伙的。
俩人想都不想,掉头就逃!可惜瓦列里块头大但是人不笨,跑步动作迅速,不到二十米就追上两人。二话不说,伸出两只毛茸茸的大手一手一个捉住两人的脖子,像捉小鸡似的把他们的脖子攥在手里,然后用力一撞!
张静娴仿佛听见“砰”的一声,胡强胡原甚至来不及叫出一个完整的词,已经满脸血红的耷拉着脑袋瘫倒在地。
瓦列里一不做二不休,扳住一条脖子就是咔嚓一声,两声过后,胡强胡原死的不能再死了。
张静娴远远的站着看,耳鼓不再怦怦作响,手指也不再颤抖。
战争永远和死亡相连,乱世总能释放人心中的兽性;可不管是战争还是乱世,总有些最基本的底线需要坚守:不杀降、不奸/淫、不放火、不作乱。这是张静娴对乱世人性的最低要求。
胡强胡原至死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如果他们知道,一定不会在占了便宜后还活活掐死那个日本女人,更不会率先冲进张家内院抢劫,导致张家在不到半天的时间就被自己的下人给抢空了。
张静娴不去管私人的想法,她的心里异常平静。因为她心里自有一把尺子,在她心里只有经受住这场对人性的严酷考验的人才配称为“人”,否则就应该借着乱世除掉以免他们留下来危害他人。
瓦列里确实有一颗与外表迥异的心肠,他跟随张静娴进出几次后大概能体会到一些她的想法和原则,因为他当天晚上并没有找张静娴要那六瓶伏特加的佣金。
柳如意难得没有客人。她从瓦列里嘴里知道了白天的事情,于是在等电话之前的这段时间去看了看张静娴。
“你让瓦列里杀人了?因为强/奸吗?”柳如意问。
“不。是因为他们事后杀死了那个女人。”张静娴坚定的说道。
“你既然可怜那个女人为什么不在苏联人手里救下她?”柳如意不解。
张静娴没说话。就在柳如意以为她开始后悔自己的行为时,张静娴又突然说道:“因为日本人就是这么对待中国女人的。”
话显得没头没脑,但是柳如意却知道张静娴这句话的意思,或者说那个年代的东三省百姓都知道这句话背后的血泪。
日本军队初占东三省时,纵容士兵强/暴中国女人,而日本人女人认为这是应该的,她们认为战败国女人承受来自战胜国的侮辱天经地义。如今,终于也轮到她们在苏联人身上体会什么叫“天经地义”了。
柳如意虽然觉得张静娴对待日本女人的方式有些狠辣但是也并不反对,她想了想又问起另一件事:“我听说你让瓦列里杀的那两个人是中国人?”
张静娴毫不避讳:“是张家以前的下人,张家被炸那天,他们两人带人冲进内院我父母的院子。而且,他们打算对我不敬。你就当我在清理门户吧,否则怕是会有更多无辜女人受伤害甚至丧命在他们手里。”
柳如意不问了。此时的张静娴说话声音虽然平静但是双眼却射出倔强的目光,和她以前见过的那些娇滴滴的闺阁小姐们完全不同。她忽然有点明白杨肃为什么会对这个仅一面之缘的小姑娘印象深刻。
有些人因为容貌美艳为人喜爱,有些人因为品格高贵受人尊敬,有些人因为才华出众备受羡慕,有些人因为温柔善良被人怀念,有些人因为勇敢坚韧而被人记住。
柳如意的沉默让张静娴有些介意,她赶紧又补充一句:“我事前警告过他们,他们自己亲口说了就是要找死,所以我只能成全他们。”
有的时候,不是只有“成人之美”才叫成全。
柳如意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不了解这个小姑娘,不是她话中的那些所谓原则还是她做事的方式,都让年近三十的柳如意觉得陌生以及隐隐的不安。眼前之人明明还顶着一张青涩面孔,内里却有着年长者的心态,处事方式狠辣就绝,巨大的矛盾和反差让张静娴给人的感觉很特别。连阅历丰富的柳如意都觉得她与众不同。
柳如意不知道怎么接张静娴的话,安慰她几句后就下楼去继续等电话。无论如何,没必要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日本女人坏了两人的交情。另外,她觉得有必要把张静娴的事对杨肃说说。
柳如意走后,张静娴关上门坐在桌边看着跳动的烛火。椭圆形的烛火里闪动着张静怡死不瞑目的双眼和那条血色襦裙。她伸手掐灭火焰,在黑暗中细细感受蜡液灼烧手指的痛楚。如此,心痛才得以减轻。
楼下忽然传来柳如意的欢呼声。张静娴没有动,隔壁的玉函噔噔噔跑下楼去又噔噔噔跑上来,直接推开门后气喘吁吁的告诉张静娴说杨肃杨大人要来奉天了。
张静娴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起身下楼,才走到楼梯上就听见一楼“嘭”的一声闷响,这是柳如意在开香槟。
柳如意看见张静娴后喊道:“娴丫头,快来快来!其他人呢?玉函!爱娃,把谢尔盖他们丢叫来!”
等到所有人都在楼下聚齐后,柳如意给每人手里递了一杯香槟,高声宣布有一个朋友要来。大家纷纷举杯为她高兴,没有人问这个“朋友”是谁,因为所有人都知道。
柳如意很快就醉了,张静娴和玉函扶她回房间休息。爱娃和雅可夫相互搂着坐在沙发上说话,不时发出吃吃的笑声;胖厨师谢尔盖和人熊瓦列里则一人拎着一瓶伏特加在吧台豪饮。
香槟酒的度数不高,柳如意本来酒量就好,今晚是因为太高兴喝的有些急这才酒意上头。被张静娴和玉函扶回房间后又是茶水又是湿毛巾的,一会儿功夫就好多了。
张静娴坐在床边,一边给柳如意打扇子让她凉快些,一边说道:“如意姐,我想明天带玉函回张家。”
“好啊,让瓦列里送你们回去,早去早回。”柳如意不在意的说道。
张静娴补充道:“我们这次回去就留在张家不过来了。”
柳如意感到很意外:“不回来了?这里多好啊什么都不缺。你那个家能住人吗?”
张静娴说:“这里的房间不多,杨大哥回来后我们再住这里就不方便了。而且这段时间老张一直在收拾,张家现在已经可以住人了。”
柳如意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半靠在床头用眼睛看着张静娴。
张静娴面色不变,缓缓的替她打着扇子。
半晌之后,柳如意忽然一笑,说:“也好。他回来之后这里确实有点挤了。”
张静娴也笑了,轻声说:“是有点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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