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蒸上来的一刻,饥肠辘辘的小兵连“谢”都没来得及说,夹起一戳就往嘴里送。
喜闻乐见的烫嘴事故没有出现,萧牧庭像是知道他会狼吞虎咽似的,端给他之前就将面条凉了一会儿。
邵飞1分钟就呼完了两包面,满脸红润,汗水都下来了。萧牧庭在桌上放了一盒牛奶,他咬着吸管时才回过劲儿,想道声谢,萧牧庭已经关了里屋的灯,不声不响地躺在床上了。
邵飞洗干净碗筷,重新躺上床时心想,也许以前误会萧队了?其实这人还挺好?
第二天一早,邵飞天没亮就起来了,摸黑穿好衣服,悄声出门,吸一口新鲜空气,感觉整个人都发芽了。
他是二中队的尖子兵,也是最勤奋的一个。每天早上都会赶在起床哨吹响前起床,在腿上腰上绑好沙包,拖着灌满沙的轮胎快走。
艾心和陈雪峰也起得早,陪着他快走。艾心看不惯萧牧庭,说这人昨天上任后打的全是官腔,没一句实在话。
“咱们二中队要这种中队长来干嘛?脚不能踢手不能打,看他那样子顶多算个理论倒背如流的书呆子!”
经过昨天的事,邵飞对萧牧庭的看法虽然有些改观,但“看不惯”还是占了十之八九。但这会儿听艾心数落萧牧庭,心里又有些不对味儿。
那种心情非要形容的话,就跟狼崽护食差不多——我抢的骨头我抢的肉,我坐着啃趴着啃蹦着啃都行,但你们不能啃!
第8章
萧牧庭并未出现在晨练队伍中。
7点半邵飞满身大汗回到宿舍,见他似乎刚起床,正在卫生间洗漱。
邵飞心道这少将不仅能睡,还无视起床哨。起得晚不说,还毫无愧色,不急着叠被子,反倒占着卫生间剃胡子……
邵飞的床离卫生间近,一边整理床铺,一边斜着眼往卫生间里瞟。
萧牧庭站在洗手池边,微抬起下巴,电动剃须刀发出嗡嗡响声。
邵飞不敢大张旗鼓地看,恰好能瞄到他修长的颈部线条和锋利的侧脸。
他的眼皮半耷着,睡眼惺忪。这一点软就像一滴洒在黑咖啡中的香醇牛奶,柔化了眉间的凛冽,让他看上去多了一分温和。
邵飞还想再看,却在镜中对上了少将的眼。
小兵倏地一怔。
萧牧庭关上剃须刀,缓声吩咐道:“去叠被子,然后到食堂打饭,一碗白粥,一碟青菜,一个鸡蛋,两个包子,8点1刻之前送到我办公室。”
“是。”邵飞正要转身,又听萧牧庭说:“以后每天早上去晨训前,先给我凉一杯开水,不要隔夜水,现烧现凉,凉得差不多了加半勺蜂蜜。”
邵飞皱起眉,有些不乐意——早上时间宝贵,现烧现凉得花多少时间啊!
萧牧庭拧开水龙头洗手,补充道:“凉的过程不能用嘴吹,唾沫星子容易喷进去,不干净。”
邵飞偏过头嘀咕道:“事儿逼!”
“什么?”萧牧庭停下洗手的动作,转身看着邵飞。
邵飞甩开步子冲去里屋,撩起被子一抖,大声道:“我没说什么啊,萧队您听岔了!”
被子很干净,不像普通战士那样混合着汗味儿和某种腥味儿,摸起来也不腻手,邵飞弯着腰,麻利地叠成豆腐块,又理了理床单,整个过程不到1分钟。
萧牧庭看了一眼,换上军礼服,一言不发地推门而出。
门被轻轻合上时,邵飞努了努嘴,一屁股坐在刚整理好的床上,朝门口竖了个中指。
时间还早,不用马上赶去食堂,他往后一仰,横倒在少将的床上,盯着天花板出了一会儿神,心中空落落的,躺了一会儿,坐起来时才发觉自己背部与后脑的汗全浸在床单上了。
“日!”他触电似的跳起来,看着床单上的汗渍与凹陷痕迹,脑门上涌出一股冷汗。
姓萧的似乎有洁癖。
邵飞在床边转了两圈,手忙脚乱将床单拉整齐,估摸中午之前汗渍会消失,又想万一没消失怎么办。
犹豫片刻后,他从书架里抽出一本书,哗啦啦地朝床单扇风。
扇风效果并不明显,邵飞眼见时间不早了,只得将书塞回去,蹲在床边摸了摸深色的汗渍,心一横,“管他娘的,反正又没监控,打死不承认就行!”
去卫生间洗一把脸,邵飞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食堂跑去,10分钟解决了5个包子3根油条2碗瘦肉粥,这才排队给萧牧庭打饭。
艾心在一旁喊:“飞机,等会儿来靶场么?”
“来!”邵飞回答得干脆,但心头特没底,不知道事儿逼少将会不会放他去练习。
萧牧庭这人,他越看越觉得看不透。
没接触过之前,只知道对方是个背景不得了的纨绔少爷,骄奢淫逸,靠父辈的关系升到现在的位置,没什么本事,在特种作战总部混了十几年,弱不禁风,还有些爱装逼。
但相处下来,又觉得这人越发神秘,性格没想象中那么讨厌,似乎还挺会照顾人,时不时显露的强势有种慑人的意味。
这种压迫感与军衔、家世没有任何关系。邵飞觉不出个中滋味,只是隐隐觉得萧牧庭似乎并不简单。
8点10分,他将早餐带到萧牧庭的办公室。
萧牧庭正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将早餐晾在一旁,没有马上吃的意思。
邵飞还想着去靶场,等烦了,一脸凶恶地“关心”道:“萧队,再不吃就凉了。”
萧牧庭看了他一眼,缓声道:“不急。”
邵飞:老子急!
萧牧庭继续敲键盘,呷了一口茶,瞧也没瞧他。
8点半,邵飞忍不了了,强作客气道:“内什么,萧队,如果您没有什么事,我就去靶场了,昨天一天没练成,今天得……”
“不行。”萧牧庭抬起头,有点冷漠。
邵飞又委屈又气,嗓门往上一提,“为什么!”
“你现在的身份是勤务兵。”萧牧庭指了指门口,“我在什么地方办公,你就应当在什么地方站哨。”
邵飞气都捋不顺了,木头一样戳在萧牧庭的办公桌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萧牧庭不再看他,将白粥端到面前,“门口站着去,有人来先通报。”
邵飞气急,眼中冒火。萧牧庭眼皮都没抬一下,“出去。”
邵飞头一次在首长门前站岗,一脸猪肝色,嘴唇抿得发白,眼眶红得吓人,和怒极的猛犬没差。
洛枫从他身边经过,还故意往后一退,露出害怕的表情,“飞机如果没人收拾收拾,还真得上天了。”
9点多,萧牧庭拿着一个黑色笔记本出来,什么也没跟他说,长靴在地板上敲出利落的响声,身形在转角处消失不见,接着是一阵越来越远的下楼声。
邵飞急躁得抓心挠肺,又不敢擅自离开。
临近饭点,萧牧庭回来了,手上的笔记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口袋盒饭。
萧牧庭示意他进屋,指着茶几上的一份盒饭道:“你的,趁热吃。”
邵飞戳着白米饭,食不知味,憋得难受,忍了十几分钟还是开口了,“萧队,我以后的作训怎么办?我野战部队出身,猎鹰的正式队员,难道当了您的勤务兵,以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萧牧庭漫不经心地挑着饭盒里的黄豆,“听宁队说,你是二中队的佼佼者。既然是佼佼者,那十天半月不训练,又怎么会受到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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