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切顺利,这些油能够保证他们赶回中国营。
第89章
天已经全黑了,路上没有一丝照明光亮,唯有火光带来暂时的明亮。邵飞关掉车灯,戴着夜视仪,开得极其小心。吉普上拉着油,一旦遇上袭击,后果将难以控制。
快回到厂房时,邵飞没有直接驶进去,屏气凝神听了一会儿,心脏猛跳起来,低声道:“有人!”
厂房和离开时没有任何区别,两名特种兵在明处站哨,另有两人藏在看不见的黑暗里,是为暗哨,厂房里只有一名特种兵看护着前不久救出来的员工——这都是邵飞临走前安排的。但此时此刻,一种诡异的气氛却弥漫在厂房四周。
艾心并未察觉到异常,蹙眉道:“人?什么人?那不是雪峰他们吗?”
“不,有人在外围。”邵飞快速将车泊在一处非常隐蔽的矮树林中,拿过88式狙击步枪,一边上弹匣一边说:“我们被盯上了,他们想包围这里,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艾心将信将疑,但时间紧迫,来不及问究竟是哪里不对,也挎上步枪,跟随邵飞下车。
林中全是杂草,稍稍一碰就会传出声响,但两人穿行如鬼魅,偶尔弄出响动,听上去也与鼠类飞奔的杂音类似。
当初在选训营,教官让大家模仿老鼠、鸡鸭、猫狗夜行的声音,邵飞死活学不好,撞上了开训之后第一堵“叹息之墙”,倒是人高马大的艾心学什么像什么,深更半夜带着他摸索,他憋着一口气苦练,终于摸到了诀窍。
那时费力习来的技巧,在实战里成了最管用的夜行衣。
邵飞爬上一棵枝繁叶茂的树,整个身体伏在枝丫上,冷静地用红外观测仪扫视厂房外围。艾心则伏在另一棵相隔较远的树上,与他互成掩护。
充当明哨的队员一位是陈雪峰,一位是周辛,都是反映极其灵敏的队员。按理说,他们应付突然袭击问题不大。但邵飞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厂房里还有6名惊恐的员工。一旦枪战打响,大家既要应付外面的敌人,又要保护里面的同胞,情况不容乐观。
最好的办法,便是在火燃起来之前,一桶水扑灭火苗。
林子里的响动渐渐明显,艾心心脏提到嗓子眼,既惊诧于邵飞的观察力,又为身处明处的陈雪峰、周辛担心。
邵飞枪口对准动静传来的方向,冷静而迅速地转动微光瞄准具。去年萧牧庭说与他和戚南绪的话悄然浮现在脑际——实战下的夜间狙击,没有哪个敌人会在头上顶着LED灯泡等你们瞄准,你们得去适应黑暗,以及黑暗里的紧张氛围。
邵飞无声地吸气,突然,瞄准具中暗光一闪,几乎无法被人的视线捕捉到,但对邵飞来讲,那短暂的一闪已经够了!
子弹上膛,金属擦过浓墨一般的黑,正中那人的心脏。
情势陡变,妄图发起突然袭击的一方阵脚大乱,四人暴露在狙击手的枪口下,邵飞与艾心默契地各开两枪,而后迅速离开藏身的大树,狙击枪换做突击步枪,在夜视仪的辅助下,对敌人进行精准点射。
黑暗里传来数声喊叫,十几人从树林中冲出来,陈雪峰与周辛,还有另外两名暗哨当机立断,子弹梭子般飞出,打进他们的手腕与膝盖。
邵飞仍未放松警惕,刚才他当了一回黄雀,此时握着突击步枪,如猫一般绕到树林之外,寻找趁乱逃脱的鼠。
果然,有人在破路上疯狂奔逃,而另一人正躲在自以为安全的石板后,准备发射救援指示弹。
邵飞先解决了石板后的人,再一枪打向那逃命的人。
残酷的战场教会他决不能仁慈,这些人是来要他与兄弟们的命,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厂房的方向传来口哨声,他抹掉汗水望过去,知道艾心和陈雪峰已经料理掉其他人了。
艾心踢着一个还未咽气的武装分子道:“靠!居然是咱们隔壁邻居!”
邵飞瞳光微收,抿唇看着一地的死者和伤员。
从着装来看,这些人正是中国营附近那处据点的武装分子,这是他们第二次以实际行动欲置中国维和战士于死地。
邵飞想,大约也是最后一次了。
陀曼卡局势彻底失控之前,这支分裂武装曾经与平民一道冲击中国营,邵飞施技反扑,捣毁据点,却没有追击逃走的小部分武装分子。
一时间,后怕涌上心头,他不禁想,如果自己与艾心回来得晚一些,或者没有注意到周遭的异象,那么战友此时是不是已经负伤?运气再差一点,可能已经……
他甩了甩头,将不好的念头全赶了出去。艾心把藏着的吉普开回来,给另外两辆加好油。陈雪峰突然喊:“飞机,过来一下。”
邵飞闻声赶去:“怎么?”
“你看这个人。”陈雪峰蹲在地上,身边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尸体。他从男人脖子上取下一根能够放相片的项链,叹气道:“人心难测啊。”
邵飞接过,眉头一蹙。照片里的黑人姑娘他再熟悉不过,拍照的时间应该在几年前,那姑娘比第一次在医疗分队里见面时年轻许多,穿着分裂武装的衣服,笑得十分开怀。
上次出事之后,他还乐观地劝说自己——她只是离开医疗分队后被分裂武装利用了而已。然而事实却是,她很早以前就是分裂武装的一员,来医疗分队接受治疗是精心准备的骗局,她用开朗与乐观骗了所有人,甚至差一点就用她装出来的善良杀了那些救她的人。
邵飞将项链扔在地上,一脚踩碎。
车队再次出发。时值下半夜,路上鬼影幢幢,不停歇的爆炸声与突然降临的安静不知道哪个更让人不安。很多路都走不通了,邵飞不得不反复探路。
他以前没多少耐心,像这样折腾一晚上早就受不了了。现在却冷静得出奇,一条路走不通,就再找下一条,除了眉间越皱越紧,表情几乎看不出变化。
中途艾心与他换了座位,他已经很累了,这些日子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眼里的红血丝就没消退过。艾心让他睡一会儿,他抱着步枪靠在副驾的椅背上,绷紧的神经却怎么也放松不下来。
如果是队长,现在会怎么做?
突然想起萧牧庭,本来只是想站在萧牧庭的角度思考问题。但触及这个名字的一刻,心脏就传来异样。
不知不觉间,鼻腔酸得难忍。
是想要哭泣的感觉。
出息!他掐了自己一把,睁大发胀的眼眶,将泪意憋了回去,暗骂道:你他妈哭什么?没死没伤,只是累了几天,暂时找不到回营的路而已,这有什么好哭?
瞳孔在黑暗中收紧,他垂下眼睫,听到了心头的声音——
我就是,就是想队长了而已。
破晓之前,车队停下来休整。眼看油又快不够,邵飞不得已决定丢掉一辆车,7名特种兵加上6名被救员工,挤两辆也不是不行。
但找不到通往北部的路仍是问题。
重新上车之前,邵飞低声与艾心说:“我想从堪布察绕路。”
艾心喝道:“你疯了?那是雇佣兵和军火走私团伙的地盘!”
“除了那里,还有哪条路能回去?”邵飞故作轻松:“他们是雇佣兵,我们还是特种兵呢!”
“操,拉倒吧!几百名雇佣兵和7名特种兵?”艾心指了指吉普:“还是带着6个拖油瓶的特种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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