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泽从一开始就觉得他有这方面的天赋,不然也不会拉着时寸过去看,但是他不能跟风夸他,就唱黑脸,在大家都夸他的时候,冷不丁泼一盆冷水,把路秦浇个透心凉。
可无论怎么泼,路秦都不以为然,时不时拉着昀泽回家看父母,昀泽从每周一慕先生家做一顿饭,变成了每周四加一顿路秦家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做了什么孽,路秦就站在厨房门口一边偷吃他刚刚炒好的蒜薹炒肉,一边教育昀泽要认命,说不定他上辈子就是一个厨子呢,在说不想当厨子的相声演员不是好主播。
昀泽每每想用手里的锅,扇子,核桃,毛笔砸死路秦的时候,都要默默的劝自己,人是自己带回来的,是自己带回来的。
更让昀泽头疼的是,路秦自从用自己的钱还完了债,整个人就完全解放天性了,以前冷不丁冒出来的沧桑感完全没有了,每天除了抽风就是到处闹腾,子木又高又胖,和路秦站在一起,两个人就好像俄罗斯套娃的第一层和最后一层一样,但是依旧不能阻止路秦打子木的注意,子木也渐渐从自己有了搭档这种喜悦中认清了事实。
老田的动作也是相当的快了,东区的园子从商量到开锣没用上一个月,剪彩那天因为路秦的多才多艺,老田省了请司仪的钱,他越发的心甘情愿给路秦做引师了。
赶着十一假期,几个升字科的学员和路秦一起拜了关先生,关先生为人和善,极少拉下脸来说哪个徒弟,路秦又最会说好话,把关先生哄的云山雾罩,没少背着大家教路秦东西,就连时寸有时候看着都眼红。
所以,在刚刚准备要换上羽绒服的十一月末,昀泽和时寸带着路秦,在团春园景轩茶馆,开始了路秦相声之路的第一场活儿《切糕架子》。
这场是攒底,说完了正活儿底下喊起了返场,时寸和昀泽都有意捧路秦,就让路秦来了两个自己写的小段子,反响空前的好,这一晚上一直到十一点半,除了老田和老黄,园子里已经极少有这类的情况了。
下了场,路秦瘫坐在后台,也可能是久没跑场子了,台上这将近一个小时候的时间,他感觉自己累得精疲力尽的,昀泽被老田叫上去谈话,路秦就自己窝在椅子上发呆。
昀泽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叫到了楼上,他心里有点儿打鼓,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发现,老黄也在里面,这下他就更害怕了,老黄一般别的事儿极少参与,凡是这些演员有节目上的问题或者纰漏,他肯定第一个跳出来骂的。
老田刚刚好像正和老黄说话,见昀泽进来了,就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他坐。他这面刚坐下,时寸就也走了进来,两个人坐在老黄的对面儿,也不敢说话。
老田看着他们的样子好笑,就亲自站起来倒了两杯茶递给他们,嘴里埋怨着老黄:“你看看你平时拉着一张脸,孩子们都被你吓成什么样子了。”
“这都拦不住他们要上天啊。”老黄用扇子指了指昀泽和时寸,昀泽还好,时寸吓得缩了一下脖子,老黄一下子被他的模样逗笑了:“行了,别装了。找你们来是真有事儿,我和你们班主商量了一下,这面把老高,祥子还有子木给你们留下,基本上半个月景轩和东区的琳研祥茶楼一串场,那边刚开始,我和班主先带着,这边你们两个带着,你俩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时寸摇摇头,表示没有什么问题,昀泽也说不好他是好了还是越来越严重,现在在台上的状态那叫一个利落,台下却基本上不说什么话了,说是他和时寸一起负责景轩这面,但估摸时寸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咱们这是要拆队了吧,师叔你们把老爷子都带走了,这不合适吧。”
老田一听这话就乐了:“这儿还没过去,你就开始拉拢人了?没事儿昀泽,你不是会纳贤吗?多纳两个路秦那样的,不就成了。”
昀泽被老田怼的说不出话来,也就不敢在说什么了,在说毕竟是人家的园子,人家爱怎么分派怎么分派吧,好在没带走子木和路秦这一对儿,要不路秦要知道和自己在两个场子演出,非炸不可。
“行,那我知道了,明后天节目单出来,咱就对一下。”昀泽也知道老田这根本不是找他商量,就是给他们下个通知,也就应承了,老田点点头,看了一眼时间,快要十一点了,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两个人一起走下楼,昀泽把车钥匙给了时寸,让他把车开到前门,自己去叫路秦。时寸没说话,拿着钥匙从后门钻了出去,昀泽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站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路秦这茬。
他四处看了看,都没发现路秦的身影,又往台口走了走,才发现路秦缩在衣架下面,被一排大褂档的严严实实,靠在墙上正睡觉呢。
今天他是第一天上场,说一丁点儿紧张没有是不可能的,他这熬了这三个月,就是为了这一仗,打完了,总要让人家好好睡一觉的。
昀泽叫了他两声,见没有什么反应,就只好把他从里面抱出来,这一次他就没有之前从车里往外抱那么轻松了,吃力的站起来,昀泽觉得自己眼睛都有点儿发黑了,走了两步,就听到昀泽在怀里嗯了一声,睡眼惺忪的仰脸看着自己:“张老师,你该锻炼了。”
“是你胖了。”昀泽咬着牙说了一句,刚想把他丢下来,发现他又闭上眼睛睡了起来,只能长叹一声,认命的把路秦放到了自己车的后座上,然后祈祷这一路时寸多走走那种坑坑洼洼的路,把路秦颠醒。
可事实时,时寸打开房门,摇头苦笑的看着昀泽抱着路秦,爬五楼。
但他并没有看到,路秦垂在昀泽背后的那只手,轻轻的环上了他的腰。
第37章 恶里的善意
昀泽把路秦放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打开了床头的那盏小灯,并没有马上离开,他挨着床沿坐了,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端详路秦,他似乎睡的很沉,并没有什么察觉,昀泽开始有些怀疑刚刚是不是幻觉?
可能吧,估摸爬五楼已经累傻了,同时也祈祷这就是一个误会。末了,他微微叹了口气,起身走出了房间,掩好了门。
门板合拢的一瞬间,路秦慢慢睁开了眼睛,嘴角扬起丝笑意。
时寸还没有回去,正站在门口等他,不知道时不时察觉出了什么,昀泽有点儿心虚:“子木这个王八蛋,自己的搭档不管,让别人往回捡,他这辈子就活该在园子里当主持。”
事实上时寸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只是觉得昀泽可能这五楼爬的腰酸背痛,随便吐槽两句,就没理他,转身往里面走。最近因为路秦的原因,昀泽把大把的时间放在了升字科学员的培训上,渐渐的开始取代了时寸,想让他安心对本子,但是这么一来,昀泽自然也就忙的焦头烂额,今天看到路秦在舞台上这么成功,他也就松了一口气,这个担子放下了,就又想起了时寸:“你最近是哑巴了么,连话都不会说了。”
时寸本来是打算回房间睡觉的。听到昀泽的话,回头看了看他,原本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谁知道也弄不清楚是哪跟筋搭错了,先用手捂了捂眼睛,又用手比了个六,在指了指昀泽,在脸上划了一下。
昀泽站在门口都惊呆了,这是什么情况?快十二点了时寸在宿舍自己来了一段《学聋哑》?他觉得自己都要哭出来了,时寸呵呵笑了两声:“快,等你量活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