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着急,因为我还没有告诉他,我的家住在哪儿,而我对青城的街道并不熟悉,我不知道,他究竟要开往哪里?
“我住在西市区西沙一街。”我小声说。
“嗯。”他微微点了点头。
我依旧望着窗外,就在我适应了这种沉默之后,他却突然打破了这片寂静:“你和谁住一起?”
“啊?”我立即转过头:“哦,我自己住。”
“你哥呢?”他嗓音平静。
“他也自己住。”
“你男朋友呢?”
“我没有男朋友。”
“你平时怎么上班?”
“我坐公交车。”
“你什么时候到的青城?”
“去年十一月。”
……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依旧面色如水,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娴熟地更换着档位,可是这个奇怪而善变的男人,刚刚还惜言如金,可一张嘴就劈哩啪啦地问了这么多问题,可是,他怎么会知道我刚到青城没多久呢?
汽车驶入了我居住的居民区,我指挥着向啸天到了楼下,我握着背包的带子,咬了下嘴唇说:“你……真的没事吗?”
他望了我一眼:“你说呢?”他反问我。
我小心翼翼地挑起眼皮看看他的脸,又看了看他的耳朵,依旧红彤彤的,可是他怎么会长得那么好看,这让我的脸颊瞬间就涨得通红。
我慢吞吞地说:“你看起来很好,可是……你的耳朵,真的不会被冻伤吗?”
“不会。”他低声说。
“哦,那也涂一些冻伤膏吧!”
“不用。”
“零下三十度哎!我听说耳朵被冻伤的当时,是不会有感觉的,之后才会觉得很疼,而且是又疼又痒痒。”
他忽然抱着肩膀看着我,低声说:“河晓虞,你很啰嗦呀!”
我垂着睫毛,脸又红了红:“好,那我就不多说了,不过,那三千块钱要是不够支付这辆车的维修费和你的检查费,你就给我打电话,我会负责的,请放心。”
向啸天突然笑了笑:“好,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你就等着收账单吧!”
“嗯。”我用力地点头:“好的,那再见了!”
我刚要下车,他却忽然说道:“等等——”
正文 第24章 英菲尼迪(1)
我一愣,转头看着他。
他看着我,沉默了一下:“先把钥匙找到。”
“哦,好吧。”我打开了背包,开始在包里翻找,伴随着一阵阵稀里哗啦的声音,我翻找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片刻后,我垂头丧气地说:“完蛋了,钥匙不见了,怎么办?”
“找锁王开锁。”他的声音里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成分。
“可是天还没亮啊——我怎么这么糊涂,到底把钥匙丢在了哪儿?”
他抱着肩膀,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好想想,你昨天出门的时候,怎么锁的门,然后你都去了什么地方?”
“会不会落在你家了?”我瞪着明晃晃的眼睛呆呆地望着他。
“不可能,我从未翻过你的包。”他用眼角斜睨着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连忙解释。
他转头望向窗外:“郑板桥说人生难得糊涂,可河晓虞——你是难得清醒。”
我欲哭无泪。
我紧紧地皱着眉头,进入冥想状态,可是冥想了半天,什么也没想起来,我用拳头狠狠地砸了砸头顶,哭丧着说:“什么都想不起来。”
“有备用钥匙吗?”向啸天问道。
我立刻坐直了身子,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前方:“有——”
“在哪儿?”
“在……卧室梳妆台的小抽屉里。”
向啸天叹息着摇头:“河晓虞——你那是什么脑袋,放在自己家里的叫备用钥匙吗?你现在是进不去屋子,屋子里的钥匙有什么用。”
“我知道,我这不是在想嘛!我又没丢过钥匙,这是生平第一次。”我唧唧歪歪地说。
“嗯,不用着急,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他用一本正经掩盖着他的幸灾乐祸。
我撅着嘴不吭声。
向啸天忽然微微弯下身子,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对面的楼房,楼房一共六层,是那种举架不是很高的旧楼,一楼到四楼几乎家家都装着铁艺护栏:“你住几楼?”他沉声问道。
“二楼。”
“哪家?”
“什么哪家?”
“你家——”
“哦,那个——粉色窗帘,窗台上放着很多绿色植物的那扇窗。”我指着我们斜对面的一扇窗说道。
“旁边的那个小气窗呢?”
“那是我的卫生间。”
“锁了吗?”
“锁坏了。”
向啸天看了看那两扇窗,突然快速地脱了大衣,并把大衣扔在了汽车的后座上。
“你要干什么?”我瞪大了眼睛。
“给你开门。”
“怎么开?”
“不是说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却必定要给你留扇窗嘛!咱们试试吧!”这个家伙语调轻轻松松的,甚至还有一些亢奋。
他疯了!
我惊悚地看着他,并像抓贼一般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不可以,你不可以,我住二楼,而且上面有护栏,你根本进不去。”
笑容在他的嘴角渐渐蔓延开来,一直蔓延到他的眼角和眉梢,那仿佛是明亮的晨曦里最蓬勃、最璀璨的光芒,让他看起来俊逸而温柔,他看着我轻声说:“放心吧,我是不会去送死的。”
“不行,我打110,我可以打110,不119,你借我电话,我打119.”我依旧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手臂肌肉都跟着僵硬着。
“河晓虞,你要相信我。”他声音笃定,目光比声音还要笃定。
不行,不行,我不能同意,我绝不能同意,我拼命地摇头。
“你在车里等我,等我进屋以后再下车。”他打开了车门。
“不行,不行,求你了,我求你了。”我哀求着。
他挣脱我的双手,快速地下了汽车,然后动作敏捷地跨过一道干枯的树篱,在一楼的窗前停了一瞬,只一瞬间,他纵身跃起,双手已经攀在了一楼护栏的最顶端,然后身姿轻盈地向上一跃,双脚已经踩在了护栏的中央,他身子向右倾斜,抓住了右侧的通风管道,然后他像壁虎一般整个身体挂在了管道上。
那一瞬间,我的手脚变得冰凉冰凉的,一定是血液凝结了!
我双手捂着脸,眼睛从十指的指缝中看着那道身影,他继续向上,动作快得惊人,他已经到达了二楼,他一只手打开我卫生间的窗户,可是那扇窄窄的窗子,他能进去吗?只见他长臂一伸,一只手已经攀住了窗户的顶部,他身子一用力,双脚就踩在了窗子底部,只一眨眼的功夫,他像一条梭鱼一样,双脚已经越过了那扇小窗,然后整个身子就消失在了晨雾中。
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究竟是佛祖座下的金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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