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餐桌上，每个人似乎都各怀心思，当然，除陈齐星以外，小朋友在专心致志地吃，好像天雷都无法阻止他的动作。杨凯低着头，默默地动筷，叫人看不清他的面容，米霖怀疑他的脸是不是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回去后会不会被痛批一顿？”米霖心想，但立马又理直气壮起来，“怪我了？明明都是他的错！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再厉害面对这种突发状况也不可能丝毫破绽都不露吧！”
而李立森，自坐下后就没再开口，认真地伺候夏小雪。或许，他在想该要怎样开口吧！毕竟，作为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他已经四年多没见到杨凯了。他的性格明显内敛，不似夏小雪那样咋咋呼呼，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边上划拳拼酒声不断，这里却显得颇有些死寂。
突然，杨凯扯了一下米霖的袖子。
米霖心里一抖。
杨凯站了起来：“走，陪我去趟卫生间。”
“……”
夏小雪抬头。
李立森抬头。
埋头猛吃的陈齐星都抬头了，手中抓着炸大虾，眼珠子转了两圈，然后道：“我爸和杨叔叔从来都是一起去厕所的。”之前有过一样的说辞，不过这一回是同李立森说的。
米霖嘴角抽成波浪线。这混小子不说话会死是吧？
李立森跟见到鬼一样看着米霖。
夏小雪又一次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们。
米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了。杨凯一把拽住他，拖他离了位置，走向正从后头厨房端菜出来的服务员：“小妹，卫生间在哪？”
服务员小妹抬手一指二楼，还不忘多看米霖两眼，毕竟现在套着杨凯身体的米霖可是个大帅哥。但杨凯没给她再细看的机会，拖着米霖就往二楼走去。
第三次卫生间谈话。
大排档的卫生间比幼儿园的还烂。就一个小间，小间里一个蹲坑。还好气味不重，蹲坑旁边点着熏香，能够接受。
杨凯把米霖压到墙边，一掌拍在他耳边，气息吹到他脸上：“我怎么会和你这么蠢的人互换身子？！”
恶狠狠的声音，但现在在米霖耳朵里却产生不了什么胁迫感。米霖只觉的腿都软了。那样的气息绝对不是他自己的！现在可以肯定了！互换了身子，随着灵魂的变化，连身子本来该有的东西都变了！
难道说他们要是换不回去的话，杨凯的身子慢慢地会变成米霖，而米霖的身子也会慢慢变成杨凯？
啊呸呸呸呸！怎么可能！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米霖在脑中连连打叉！
不行！一定要换回来！一定会换回来！
米霖在心中给自己鼓气！他才不要顶着杨凯的样子过上一辈子呢！
“你有没在听！”杨凯低吼了一声。
米霖一个激灵，刷地笔直站好。
杨凯一手摘下眼镜，一手在脑袋上抓了抓，烦躁地道：“算了，你个笨蛋！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是个笨蛋！”
“……”
“听好了，等下李立森问你什么你都不要答，只说关于过去的事，你已经全部忘记，你现在只想跟米霖简简单单地生活。”
“……”
米霖的反应太过呆滞，杨凯瞪了他一眼：“明白吗？”
“不明白！”米霖道，直勾勾地看着他。
杨凯不爽，但无奈，他又抓了抓脑袋，终于极其不情愿地道：“我跟李子还有小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后来出了点事，我出国了，就跟他们再也没见过面，当然，联系还是有的，社交软件手机短信什么的……怎么，你不相信我？”杨凯不悦地看着米霖。
米霖摇头：“信。我相信你跟他们偶尔有联系。”米霖在“偶尔”两个字上加了重音，明显怀疑杨凯所说的“联系还是有的”这句话。估计他这所谓的联系，就仅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在社交软件上来个日常问候吧！但这无关紧要，米霖现在首要关心的是：“你说话没说完整，你说你出了点事，是什么事？”
杨凯眼睛一眯：“我不想告诉你。”
意料中的回答，只是现在米霖无论如何都得知道个大概，否则等下出去后万一在座的那两位提到那事，他的反应太过茫然，不就一下露馅了吗？（米霖绝不承认他是私心想知道杨凯的隐私）
“夏小雪提到她哥哥……”米霖道。
杨凯的目光陡然危险，周身气息一敛。
米霖不禁就背部贴紧墙壁，但这一回他没有退缩，道：“我们是栓在一条线上的蚱蜢，你真的认为不把一些事情告诉我，就对你有好处？没看到这回差点被你害死！你说我蠢，这能怪我吗？莫名其妙蹦出两个人，一通指责，换你你能怎么办？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面对这种情况，你的正常反应会是什么？！”
米霖振振有词。杨凯自然也明白错在自己，但他偏是冷着一张脸，死都不肯松口。
米霖和他对视。后来，米霖火了：“不管了，”他转身要开门出去，“露馅就露馅吧！反正死的又不是只有我！”
杨凯一把拉住他。
米霖回头看他。
杨凯脸色极其难看，终于，他开口了：“我曾经有个喜欢的人……”
“恩？”米霖鼓励他说下去。
“他曾经是夏炎的男朋友。”
“……”
杨凯的拳头抓了起来，说出这几句话万般艰难！他深吸了口气：“后来夏炎死了那个人也自杀了！”十三个字一口气吐了出来，不带任何停顿。杨凯明显不愿回想，那段记忆极其痛苦，他脸部肌肉僵硬，似乎想要努力放松自己却无能为力。
“……”米霖的心揪成了一团。杨凯没有细说这段埋在他心底深处的故事，但只这短短的几个简单句子就够让米霖联想到当时的痛苦纠葛了。看着杨凯咬紧牙关，努力克制自己的模样，米霖后悔了，后悔不该逼杨凯把自己的痛楚说出来。
杨凯长长地吐了口气，他敛起情绪，看向米霖：“李子不会在我面前提到夏炎的。但当初的事情小雪懂得不多，她又任性，认为我是因为恨夏炎才不愿理她的。好吧，”杨凯把脸撇到一边，“我确实恨夏炎，但是……又恨不起来……”
最后两句话很矛盾。看来杨凯的故事不单单是三角恋那么简单。
米霖心疼地看着他。
杨凯第三次抬手抓脑袋。“都是一个圈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心里烦躁，就躲去国外了。国外没好吃没好喝，不想呆了，就回国，谁知道才回来不到两个月，就跟你换身了。”
“……”
杨凯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了。”但偏又懊恼之极地加了一句，“我一定被你传染了，才蠢到把李子给叫来！那小子从来精得不像人！”
自己脑子抽风了，为什么要搭上他！米霖不悦地腹诽。
杨凯开门：“记住我刚才的话，李子讲什么都别理他。吃完饭就叫他滚蛋。”
“那也要人家肯滚。”米霖郁闷地想。却是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惊恐地看向杨凯，“你说他们下次会不会直接杀到我们家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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