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爸爸妈妈看完戏曲节目,就会去睡觉。这回也不例外。
覃晓峰怎么也没有想到,冯子凝这种人居然会对春晚有异乎寻常的执着,非要听到《难忘今宵》的歌声响起不可。明明覃晓峰已经发现他打了好几个呵欠,也揉眼睛了,可他还是抱着抱枕,一脸严肃地坚持到底。覃晓峰不禁腹诽:如果是放到抗战时期,冯子凝应该是胜利的主力军之一。
这台晚会是越来越看不下去了,不单单是因为晚会本身的原因,还因为小区旁的道路上开始有人燃放烟火。
落地窗户外面不断传来烟火在天上爆开的喧嚣声,还有鞭炮齐鸣的热闹。冯子凝不禁被窗外的烟火吸引,丢下抱枕,拉开落地窗户走出去。
“哇……”他扶着栏杆,回头对站在窗内的覃晓峰笑说,“住得高就是好,烟火升得还没你家高。”
覃晓峰挑了一下眉,望着那些金色、红色和青色的礼花不断在距离窗台不远处绽开,还有冯子凝趴在栏杆上的背影,目光不自觉地变得柔软了些。
这应该是楼盘开发商或者住户在燃放烟火,当色彩消散,在半空中留下浓浓的烟尘。鞭炮点完了,楼下传来汽车防盗的鸣响。但附近其他楼盘、河的对岸、山的那头仍然有一簇簇不断上升又不断绽放的花火。
冯子凝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回头问:“点完了?”
他耸肩,也不确定:“先进来吧,挺冷的。”
“你家这边挺好的,我家那儿不能点烟火。”冯子凝羡慕地说。
覃晓峰好笑道:“你家住林区附近,别说烟火,明火都不能见吧?”
冯子凝无奈地撇撇嘴巴。
“要不我们现在下楼,买一些来点?”覃晓峰觉得这是一个比看春晚要好太多的建议。
谁知冯子凝却坚决摇头:“不要。”
覃晓峰的眉尾动了动,问:“你不会还要看春晚吧?”
“不是……”他迟疑了半天,才承认说,“我怕。”
闻言,覃晓峰愣了一下。
不过,冯子凝还是放弃了《难忘今宵》,退而求其次地,要等到零点跨年。
在一个冗长而缭乱的歌舞组唱节目结束以后,主持人们和那些穿得分外喜庆的演员们齐聚在大舞台上,覃晓峰眯起眼睛,再次看不到被淹没在花海当中的主持人们。
他们口中的串讲词完全被窗外再次迸发的烟火声掩盖了。覃晓峰只能从口型中判断他们所说的话,斜眼瞄见冯子凝再次趴到栏杆上看烟火,索性自己也走到阳台边。
“好漂亮啊……”冯子凝喃喃地赞叹,指着远方那些足以照亮河面的烟火,还有他们眼前璀璨而耀眼的火树银花。
覃晓峰也趴在栏杆上看,觉得这些烟火仿佛总不见停。它们好像可以不断地往上窜,然后在没来得及变黯淡的半空中留下最后、最绚烂的身影。
“这个应该不是官方放的吧?不过,好有钱。”冯子凝眨巴了两下眼睛,“放好长时间了。”
覃晓峰斜眼看他发痴的样子,好笑道:“你怕放烟火,以后就算再有钱也没用吧?”
他则不以为然,一本正经地说:“不啊。我可以花钱买好了,你来放。”
听罢,覃晓峰沉默了半晌,诚恳地说:“我想许个愿。希望你在新的一年里,别再睁着眼睛说瞎话。”
可兴许是烟花爆竹燃放的声音太吵闹,足以打破一切的宁静,冯子凝只顾睁大了眼睛以不错过每一朵烟火,完全没有要听他许愿的意思。
烟火此起彼伏地绽放着,眼看着断断续续地放了近二十分钟。覃晓峰家楼下的燃放点已经停息,但河两岸和山对面仍是不断窜起美丽的烟火。有时候覃晓峰转头想问问冯子凝要看到什么时候才满意,却看到那些烟火全映在了他的眼睛里。
“小时候市里还有烟火晚会,每年和爸爸妈妈看完春晚,会走到马路外面看烟火。你知道吗?那时候的烟火晚会会足足燃放一个小时,而且每一朵都特别大、特别漂亮,还有各种形状的。”冯子凝一边看着烟火,一边轻声说,“不过,后来改为定点燃放烟花爆竹,烟火晚会也取消了。我再没有和家人一起看过烟火。”
覃晓峰直到年初才搬进市里,从小没看过烟火晚会。但他知道这项活动,因为隔天的电视新闻会对晚会进行报道,当然也知道它后来取消了。
“真的很久没看过这么长时间的烟火了……”冯子凝感慨道。
覃晓峰说:“这个应该没有你小时候看的好看吧?”
他眨眨眼睛,稍微想了想,转头对覃晓峰笑笑,说:“不会,感觉差不多。”
“差不多?”覃晓峰意外道,“再怎么样,也没有官方放的好看吧?”
冯子凝笑着摇头,很肯定地说:“真的。感觉,差不多。”
他说这话时,正巧有一束银色的光从楼下冲上天际。覃晓峰诧异地看着他,听到那束光砰的一声巨响绽开,照亮了他明亮的眼。
这支烟火带来了整个夜晚的最后一次燃放高`潮,一簇簇烟火在目及之处的燃放点不断上升、绽放,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掩盖了夜晚的所有宁静。
整片夜空都被五颜六色的烟火照亮了。
看着这些目不暇接的烟火,冯子凝兴奋地垫了垫脚尖,朝着阳台外大声喊:“新年快乐!!”
毕竟已经是午夜时分,覃晓峰闻之大吃一惊。
“要不要一起喊?”他笑着问,没等覃晓峰答应,自己已经开始数数,“1、2、3——”
覃晓峰错愕,在他数到三时,趁烟火仍然在漫天绽放,陪着他一起喊道:“新年快乐——”
第四章
那天冯子凝留在家里过夜,全然不需要思考过多的理由,看完烟火,没有公交车回家,所以冯子凝住在覃晓峰的家里,躺在覃晓峰让出的半张床上,两人聊了一会儿天便进入梦乡。
但在这个将晴未晴的夜晚,没有了堵塞的排水口,没有了漫天的烟花火,哪怕心里觉得吃完饭让冯子凝留在宿舍里住也无妨,但与此同时,又忍不住想,有这个必要吗?既然没有必要,觉得可以让冯子凝留夜的想法又从何而来呢?
覃晓峰将洗好的蔬菜放进篮子里滤干水分,再把包在保鲜膜里的冻豆腐取出来,码进便当盒。
“晓峰,你把肉种进烟灰缸里了?”冯子凝捧着那棵种在烟灰缸里的多肉植物站在门口,觉得好玩。
覃晓峰从镜子里看了一眼,道:“嗯,因为烟灰缸用不着,丢了可惜。”
“底下的孔用激光打的?”冯子凝早已发现烟灰缸的底部有三个排水孔。
“嗯。”覃晓峰将整理好的几样食材递给他,“水热了吗?可以放底料了。”
冯子凝应说好,带着食材走了。
覃晓峰清洗买到的鸡肉,没一会儿,又听见冯子凝叫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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