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晓峰吃完雪糕,拿起手机打开聊天软件,点开那个女生发在朋友圈里的照片,一张一张地切换,喃喃自语道:“我觉得挺漂亮,有点儿像你。”
听完上半句,冯子凝正打算批评他的审美观,结果听见下半句,根本无法批评了。他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你说什么?”
“你不觉得吗?”覃晓峰举起手机,“尤其是这张。”
冯子凝才刚凑近他的手机,寝室的灯熄了。楼内熄灯后,周围几乎全是学生忽然兴奋的喧闹声。在这片乱糟糟的喧哗声中,冯子凝看到覃晓峰被手机的屏幕光照亮的脸,距离很近,近得冯子凝看清覃晓峰脸上那些细之又细的毛孔还有他映着光的瞳孔,那像是散发着光芒的黑曜石。
“你不是说没戴眼镜,看不清吗?”冯子凝问。
覃晓峰看着他的眼睛,答道:“凑那么近,也该看清了。”
闻言,冯子凝直起身子。刚才的熄灯只是一种提示,很快,灯光再次亮起。冯子凝瞥了一眼那张照片,撇撇嘴,说:“不像。我回去了,你明晚得去上课,我可不帮你代到了。”
“哦,好。”覃晓峰指了指他的雪糕,“奶油要滴了。”
见状,冯子凝连忙把雪糕含进嘴里,支支吾吾地与他道别后离开了。
过了十多年,再见到联谊的安排,竟依然是一支玫瑰花换一支舞,冯子凝看完工会群发至邮箱的邮件,顿感无语。要不怎么说个人问题难解决?十多年了,依然毫无突破地遵循固有模式,能解决才怪。冯子凝在心里默默地吐槽,关掉邮箱。
办公室的另一头,吴炜已经在看完邮件后公开表示对活动安排的质疑,说道:“真是,这么多年了,还是老套路。我上大一那会儿搞联谊,也这么弄。经验教训——没用!”
对于这位聒噪的外部门同事,冯子凝一直不想理会,但听见他的这番言论,又不免注意和好奇。他悄悄地问一旁的唐信宏:“吴炜是哪里毕业的?”
“好像是你们学校吧。”他不太确定地回答,问,“怎么了?”
冯子凝摇头表示没怎么,心里却有些讶异。
等到了中午,冯子凝趁吃中饭时上了一会儿网,在schoolguy上找到吴炜的实名账号,终于证实他确是自己的大学校友,非但如此,他还和覃晓峰就读同一个系,是覃晓峰的师兄!
得知这一消息,冯子凝不由得紧张起来,也不知道这个人当初认不认识覃晓峰,万一他俩以前认识,如今在同一个单位上班,“再续前缘”,那覃晓峰发现他在CE所不是迟早的事吗?
冯子凝为此忧心忡忡,可是,想到自己将会在某个时候被覃晓峰发现两人居然在同一间研究院就职,内心深处又有一些抑制不住的激动和期待。这感觉就如同小时候和小朋友们捉迷藏,既希望自己不被抓到,又担心直到游戏结束,大家都离开了,自己还躲在角落里不被察觉和想起。如果是这样,请寻找者一定要找到躲起来的人。
第五章
工会组织的联谊活动引起了SE实验室广大男同胞的强烈不满,纵然如此,工会仍然以“促进团结”为由,积极地在周末到来以前说服女同胞们参加活动。他们甚至开始游说男职工,称所谓的联谊就是为了广结好友,增强各实验室和研究所之间的情谊,不一定非得男女搭配,哪怕CE所没有女生,依然欢迎本实验室的小伙子们参加。
临近周五,联谊双方都需要确定参加人员的名单。实验室的工会主席来到覃晓峰所在的SN研发中心,给大家做了一番工作,末了道:“大家开心最重要嘛!”
覃晓峰与其他男同胞一样无动于衷,假装做事,不料却听见领导问起蒋悦湖。
领导笑眯眯地对给他端茶的蒋悦湖说:“小蒋,我允许你不去。”
蒋悦湖听罢讪笑,无辜道:“为什么?我也单身呀。”
“嗯?”领导意外地看了覃晓峰一眼,问她,“那你是去?嗯,去也挺好。你不小了,个人问题得解决一下。哎!你们几个——”他指向实验室里的男性工程师们,“你看看你们,小蒋这么好的姑娘在,也不知道好好珍惜,非让她被外面的人拐走了,你们才开心,是吧?”
王召兴讪笑道:“您这么说可冤枉我们了,我们巴不得不联谊呢!”
领导咳了一声,摆摆手,说:“不行不行,还是要注重团结。”
此时,工会小组长凑到覃晓峰的身边,冲他挤眉弄眼,悄悄地问:“晓峰,你参加吧?悦湖去了,你还不去?”
也不知道这位领导什么时候才回他的办公室,覃晓峰还有一些工作没有做完,希望能够尽快完成好准点下班。听到小组长这样问,覃晓峰的心里一堵,闷闷地嗯了一声。
“那我帮你报名啦!”小组长眉开眼笑,乐滋滋地回工位去了。
覃晓峰对着电脑做仿真实验,抬眼透过半透明的隔板看正在陪领导聊天的蒋悦湖,心里吁了口气。
幸好后来领导离开得早,覃晓峰也得以在下班以前把计划的工作完成。
他和往常一样,去往实验室的食堂吃饭,而后骑自行车回职工宿舍。端午节过后,天气变得稳定而炎热,覃晓峰回宿舍后冲了澡,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冰镇啤酒,坐在豆袋沙发上一边看电影一边喝啤酒。
这豆袋沙发是他博四那年实验室的女生们送给他们几个男生的男生节礼物,后来毕业,大家分道扬镳,与室友“分家产”时,这只豆袋沙发落到覃晓峰的手上。职工宿舍的面积本不大,几乎没有客人光临,这样的一只豆袋沙发足够覃晓峰使用。大概因为这只沙发的关系,覃晓峰刚搬进这间宿舍时倒有几分亲切感,仿佛自己还没离开学校一般。
除了豆袋沙发以外,让他在加入工作后能很快忽略陌生感的,是蒋悦湖。蒋悦湖和覃晓峰不一样,她不是直博生,在覃晓峰博三那年才进入他们实验室,和他师从同一位导师,后来他们一起毕业,来到研究院就职。
人生如同一条河流,不知流淌至哪个分岔口就和同行的人分往不同的支流,又在哪个汇聚处与从其他支流送来的人继续往前奔流。联谊这样的事情,覃晓峰从前不太放在心上,但是当听说蒋悦湖要参加联谊,他的心里开始萦绕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似乎又到了某一个分岔口。
电影看到一半,覃晓峰听见手机的振动声,看见屏幕上显示“王芝柔”三个字,接起道:“喂?妈。”
“喂?在做什么呢?”王芝柔寒暄道。
覃晓峰答道:“没什么,在宿舍里看电影,休息一会儿。”母亲在电话那头哦了一声,两人又就天气的问题聊了几句。
聊了一阵子,王芝柔说:“对了,这几天荔枝上市了。我今天去果蔬市场见到,尝了尝,很清甜。我给你寄一点儿吧,你分给单位的同事们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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