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惊扰了沉默氛围的吞咽声,粒粒开口说话了,声音里充满艰难,也充满委屈:“我小的时候——不算很小,也不是很大,对亲密关系懵懂,却已经知道什么是羞耻——我,不小心撞见父母,父母正在……我站在他们卧室门口,根本没有意识到我看到的是什么,我妈妈脸色挣红,破口大骂,极其难听,‘Y荡’都骂出来了。
我呆呆地站在门口。真正吓到我的,其实是妈妈的反应。
在无休无止充满憎恨的咒骂声中,我想逃走,可脚好像不是我的。我不光吓哭,还吓尿了裤子。妈妈见我还傻愣着看,气极败坏,手里抓到什么就朝我扔来什么,我的额头被一把沉香木扇子击中,神奇地留下一个坑,至今仍在。
以后,我特别怕。一直到现在,我仍旧怕看到在一起的男女,怕对我表示好感的男生。
你当我不知道吗?我知道!我不正常!
可是,我唯有紧抓住我的天真,哪怕它已经不适合我的年龄。因为,我更怕被贴标签,更怕被证实我是个母狗,是个荡fu。
这么多年,我一个人默默地害怕着,默默地煎熬着……直到,直到你刚才跟我说,我撞见的不是污秽,也不说明我YDang。
他们欠我一个公平。
他们亲手毁了我的心理健康。
我恨他们!”
朱贝妮绕过餐桌,用手轻抚粒粒越说越抽泣的后背。
“也许你妈妈她只是恼羞成怒,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她的尴尬,一急之下,就迁怒给你了。”
“可我是个孩子呀。”粒粒莽莽哭出声。
第291章 同事可爱多
对粒粒的安慰,成了化悲痛为食欲。
两个人去那晚意外撞见许文衡的小吃街大吃特吃一顿。粒粒仍旧红肿着眼,神情却欢快很多。
“我内心总想逃离那个家。所以高考一失败,我卷了铺盖二话不说奔上海来了。这么多年,尤其是进入青春期后,我越来越沉默,跟他们也越来越疏离。我妈妈大概自知理亏,慢慢变得很迁就我。
可是,一切都晚了。
我逃离家的心,那真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这不,逃了半年了。半年里面,我没有回过一次家,也不爱接他们的电话。我觉得我挺可怜的。”
朱贝妮唯有请粒粒多吃几样黑暗料理,以示安慰。
这件事之后,朱贝妮明显感觉粒粒更依赖自己。
朱贝妮趁机询问租房子的事情,粒粒简直连犹豫都没有,直接供出许文衡。原来真如陈小西所猜,是许文衡无意中从粒粒口中得知朱贝妮工作的公司行将被并,公司宿舍月底即关,主动提出帮忙找房子住。
许文衡说小事一桩,不值得挂口,索性不用向朱贝妮提他,顺水人情就送给粒粒好了。粒粒当时傻乎乎,欢天喜地就诚谢了,完全忘记了自己一贯的形象与能干不搭界。
“但房租的确是三千块。”粒粒言之凿凿。
朱贝妮找了个独处的机会,一个电话打给租东,不费吹灰之力,就套出了房租的实际价格是四千元。分两次支付,一次为一次性支付一万两千元,另外的则以每月三千元分双月一期支付。
“既然你问了,我就一并告诉你吧。房子内的家具都是那个暗恋你的男孩子买的。他还不让我说……对,连那一万两千元他也不让我说!多实诚啊,这么好的男孩子到哪里找?我都替他急!”房东一副热心肠。
“他说他暗恋我?”
“没有!那老实孩子啥都没说。阿叔我都是过来人了,别人看不出来,我能看不出来了吗?”看来还是位自视甚高的热心肠房东。
挂断和房东的通话,朱贝妮手扶额头,陷入一片心事中,有困扰,有感叹。
困扰她的,是许文衡的动机。百思不得其解。
然后才是对陈小西敏感的感叹。他只凭常识,就精准推出了所有的疑点。
周末过得乱七八糟,不妨碍周一的继续到来。
朱贝妮在新的一天,跟突突相处九小时候后,对她有了“稍作回想就惊到自己”的程度的了解。
实在非朱贝妮善于交际,而是因为突突太寂寞。花式推销自己的人生经历之热情,实在难挡。
突突并不叫突突,那只是她对自己的昵称。她是超级突迷,即《士兵突击队》骨灰粉。她的真名听上去还蛮贤惠的,叫吴红梅。吴红梅是来自兴安盟的九零后。她满怀激情,但常常把握不住胸中澎湃的激情,激情犹如脱缰野马,拉着她在诸多爱好中奔跑。
突突曾加入汉家学社,逢上周末就穿上汉服表演一个仪式,比如结婚,比如朝庙。
自己买化妆品,自己买汉服,自己报班上文化课,认真而虔诚,忽然有一天,她发现汉家学社原来是个盈利机构,于是捂着胸口很受伤地退了出来——她觉得她奉献的是中华五千年渊源文化,没想到人家打着文化的旗号赚钞票。
她曾学过茶艺,入门之后注意力从茶道转移到在洁白的茶具中翻飞的自己的一双玉手。
的确,她强调,的确是学了茶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有一双如此漂亮的手。
自此再无心力往深里学。那时她在一家古朴的茶店上班,老板资金雄厚,另有事业,开茶店纯属娱乐,销售额从不过问,只偶尔驱车到店里喝茶,会友。他资助吴红梅学茶艺,还准备继续资助她深度发展,无奈吴红梅兴趣不在茶。
她觉得日复一日坐在一间几乎没有招牌也几乎没有客人光顾的茶店里是对生命的浪费,是对青春的遗弃。坐着古木,看着古董,听着古筝,品着古茶,吴红梅的小心思开始飘渺。
传说中很常见的老板看上貌美员工,发展个小三小四,来个金屋藏娇的事情一点要发生的迹象也没有,连迹象开始前的迹象都没有。
带着对自己容貌的怀疑,一年半之后,吴红梅终于离开茶店,离开深圳,远赴上海。
到了魔都,热爱文化的她仍然不放弃寻找跟文化有关的工作,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到了一个主营“公司员工再教育”的“文化”部门。
只可惜,在文化部门,她做着文化培训的周边工作。理想总是很丰满,现实总是很骨干。自从一天八小时跟“文化”打上交到,突突反而腾出精力,开始关注“男朋友”事宜。别人的男朋友,自己的还不知道在哪里的男朋友,她都抱有极大的热情。
“哎,哎。你有男朋友吗?谈多久了?你男朋友是干什么的呀?还先说说你俩是怎么认识的吧?吵架吗?打架吗?冷战吗?同居了吗?……计划什么时候结婚?”
说是要“布置任务”给朱贝妮,突突将朱贝妮拉到小会议室。
朱贝妮一脸郑重地拿起笔记本和笔,准备好好做笔记。不期然却遇到连珠炮的跑题询问。“我们好像八卦了一天哎。”朱贝妮遮遮掩掩欲走迂回路线。
“那是因为你运气好。大型系统培训上周三刚落幕,新的轮训从下周五开始。中间恰巧有七八天的喘气时间。”突突着急打发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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