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若邻算了算日子,又快到周末了,转头找了狗会长跟他商量退几天寮。狗会长秦少游此时正坐在病床旁的小板凳上守夜,闷得长草,突然看到微信有了新消息,瞌睡立即醒了;又见是樱吹雪想加他为好友,更是精气神十足,急忙点了添加,见他半天没动静,又主动问道:“有什么事吗?你居然私下来加我。”
姚若邻从犹带余温的水里出来,穿好浴袍,一边对着镜子吹头发一边同他说退寮的事。秦少游是想长久留住他的,不肯同意,说:“是因为你今天又放了我鸽子,不好意思再跟我玩,故意找借口离开吗?”九点打御魂,他眼巴巴的等了到十点呢。
姚若邻没想到狗会长这么守信用,在医院里都能准点上线,又给他道了个歉,解释了一番地下室信号差,来不及跟他说。狗会长又说,那你现在怎么信号变好了?姚若邻说我现在洗澡。他仍然死活不信,还揶揄道:“什么游戏要去地下室关起门来打啊,完事还洗澡……你家里那朋友是你男朋友吗?”
这话说得就很暧昧了,姚若邻也是成年人,知道他话里有话,还是沾点颜色的荤话,倔脾气上来非要给他说清楚。光文字描述还不够力度,特意翻出装修时的照片,证明地下室只能拿来打游戏看电影,而不是他想象中有床有沙发的临时客房。
秦少游也没想到他是这么较真的人,一迭声说我信我信,开个玩笑而已别往心里去。赔着笑脸说他好话。一面点开照片,忍不住想窥视樱吹雪现实中的蛛丝马迹。
照片一看就是随手拍的,毫无构图光影可言:房间里乱糟糟的堆满了板材和油漆,工人们正忙着布线路。有一面反光的墨蓝色玻璃斜斜靠着坑坑洼洼的墙壁,倒映出一抹穿风衣的高挑身影。那玻璃上的影子十分暗,看不出五官,只看得见线条流畅的脸型,下巴有点尖,两腮却像鹅蛋似的饱满,是一张典型的六角脸。那人头发也不长,只在脑后扎了个短短的小辫,身材曲线像宣纸上晕开的墨迹,边缘模糊,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秦少游问:“玻璃上的人是你吗?”
姚若邻一愣,放大照片仔细看了看,第一次注意到自己被拍进去了:“是啊,你眼睛真够尖的。”
“你好高,不会真的一米八吧?”
姚若邻又得意道:“赤脚一米八。”
秦少游便暗暗地想,一米八的女孩子长得丑叫超级模特,长得美那就是选美小姐,可真是怎么长都长到他心坎上了。于是更生出几分想同他亲近的心,殷勤地说道:“明天我用鱼头的号陪你一起去你朋友寮里,这个仇我帮你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秦少游:你家地下室隔音这么好,真的很适合干点不得见人的事。
姚若邻(不理解地问):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连凳子都没几把呢。
秦少游(笑得不怀好意):你凑过来点,我小声告诉你。
姚若邻(上半身往前倾,凑过去与他脸挨着脸):什么?你说大声点,我没听清。
(秦少游突然抓着他的手臂,翻了个身。厚厚的羊毛地毯弄得姚若邻颈后有点痒,一碰就发抖。)
秦少游(一双手特别不安分):现在懂了么?嗯?
(动作幅度太大,不小心压到了遥控器,正在播放的电影戛然而止,姚若邻也突然咬紧了嘴唇。)
第8章 第八章
狗会长的寮里专门负责打突破的玩家除了副会长鱼头还有一个叫做休将白发唱黄鸡的女生,性子很闹,也是个藏不住事的人,秦少游总喊她“鸡婆”。第二天清早,姚若邻退寮回去了淮南君的“柳花深巷”。鸡婆正在做刚刷新的悬赏封印,有一个好友协助任务想找人一起完成,在寮频道问了一声,半天没人搭理。又打开列表看看寮里谁在线上,却发现九十七个人莫名少了两个,其中一个还是资历最老的副会长,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样,火急火燎地跑到微信群里问:
“鱼头和樱吹雪怎么一起退寮了?”
大家明面上从不提,心里头却门清儿:樱吹雪是狗会长的姘头,也就是鱼头的小嫂子。现在小嫂子连夜跟小叔子跑了,狗会长还蒙在鼓里全然不知。一时间在线的人就像烧开的热水一般咕嘟咕嘟冒出头,议论不休:“樱吹雪?哪个樱吹雪啊?”“还有哪个?狗会长亲自开后门拉进来的那个女的。”“鱼头不是姓于吗?怎么干起了老王的活?”“一首青青河边草送给狗会长。”
也不知是谁在地铁上用粤语给唱了一句:“能承认吗我故意当那电灯胆,他日你们完场时入替也不难……”
众人半是同情半是幸灾乐祸地笑起来。流云随月替狗会长回嘴道:“云雀,你这首歌学得不错嘛,感情这么到位,是被人入替过吗?”
又有一部分人转去笑他,口无遮拦的拿他和谈了挺长时间的异地女朋友苏千荨打趣。
云雀这人脾气冲、性子直,宛如一个最标准的矩形,找不出一条圆滑的线,经常得罪人或者被人得罪,所以平时沉默寡言,以期望少说少错,不说就不错,只跟秦少游这样心眼敞亮,不计前仇的人做得了朋友,说些放得开的话。被流云随月这么一个不相熟的人开低俗玩笑,好比当众挨了一耳光,自然怒气遏制不住地涌上头:“你说谁被入替?嘴巴放尊重点!”
流云随月立即怂了似的,不再吱声。鸡婆看她的小姐妹下不来台,连忙出来打圆场,转移话题道:“我有一个三十勾玉的协助,谁有空帮我打啊?”
把尴尬僵硬的氛围重新搅和开了。
吃过午饭以后,秦少游才抽空去了一趟医院看望鱼头,顺便给他带新鲜饭菜和瓦罐装的海带排骨汤。鱼头躺在病床上,一只脚打着石膏被高高吊起,两只手上缠着绷带,苦大仇深地拿勺子一边挖饭一边瞟坐在小板凳上的秦少游,看他从进门起就一直低着头玩手机,脑袋都要掉进屏幕里了,忍不住说:“阴阳师应该出个防沉迷系统,拯救一下你的颈椎,别等我出去了,你跟着进来了。”
秦少游正拿他的号在淮南君寮里吹水,跟方祁连他们一群人打得火热,头也不抬地说:“正好,这次我给你当一回儿子,下次你给我当一回。爸爸不怕生病,但是营养餐乖儿子你一定要舍得花钱买,你那厨艺啧啧啧啧……”
鱼头伸手给他一勺子,敲得他后脑勺咚咚响:“我才不给你当儿子尽孝,你有本事叫樱吹雪在床前伺候你!瞧瞧你这上赶着的劲儿,也不怕对面是个已婚妇女,真有一天见了面,牵着儿子管你喊叔叔。”
这番话像把锋利的刀直直插进他心口,秦少游回头望了鱼头一眼,脸色比便秘还难看。他年逾三十,已是而立之年,读书读到了二十五六岁才出来工作,在小城市算得上是大龄未婚男青年。又背井离乡,推掉了父母安排好的稳定工作,自己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到省会城市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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