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饶开门,将钥匙放在门边鞋柜上的钥匙筐里,换上摆在地毯前的拖鞋,随手将靴子放回鞋柜里。一言不发,径直走到了我旁边的沙发上,她双手捂着头,然后猛地躺在沙发上。我的视线顺着她,一起落在了沙发上。
“怎么了,没等待迟辰开啊,你这人心啊,该大一点了吧,你又不是第一次没等到迟辰开,该习惯了吧,迟太太?”我在一旁喋喋不休,但她似乎都没听见,暗恋,不对是苦恋中的人就是欠揍。
“我看见她了。”她的声音低沉地从沙发那头传来。
“那怎么还不高兴啦。”我直勾勾地直起身子,好奇地问。
“他在电影院门口看见我,问我怎么不进去,我说,我没票,他说那他也不进去了,陪我。”她一字一字地说道。
“那不是很好吗?”我笑着为她高兴。
“我们聊了很久,很开心。”她怅然若失地补充。
“那你是有病吧。”我怒喷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问他,迟辰开,下学期打算考哪个大学?”
我认真地看了看埋在沙发里的雪饶。
“他说,你还记得,你来沈阳,来北京,陪我么?”雪饶顿了顿,我眨了眨眼睛。
“我说记得,怎么了,他说”雪饶语带哽咽“他去北京是为了学习雅思,他去沈阳是为了考试。”
“考试,做什么?”一个念头快速地从我大脑闪过,但我来不及,不能说是来不及,应该说是根本不敢看清。
“出国!”雪饶厉声吼道。
“他要走了。”她止不住地哭泣,埋头大哭。
我从沙发下来,走到她身边,扶起她,她扎在我身上,抱着我痛哭起来。
我抚摸着她的头发:“什么时候走啊?”
“高考之后吧,他说差不多那个时候,他还没确定。”她抽噎了两下“本来我还想着一心一意和他考同一所大学呢,看来我和他此生无缘,不过,不过,他答应我了,走之前,会带我去旅游,总之会见我最后一面。
“那,不是很好么。”我欣慰地对她说
“雪饶,知道他去哪儿吗?”我问。
雪饶用力地点点头“他要去加拿大。”她深吸了口气:“这辈子只要知道他在哪儿,我一定会过去找他,只要我还知道他在哪儿。”
“知道他在哪儿,哪怕他身边的那个人不是我,只要知道他在哪儿,只要知道他过得比我好,为了他我也要过得更好,因为我希望他会更好,迟辰开,不管你在哪儿,都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管你在哪儿,都要幸福才好啊。”
☆、第二十五章
2015年
我决定在照毕业留念册的后一天离开中国到加拿大去。这学期是高中生涯的最后半年。
雪饶这一天特意请假来到我们学校,迟辰开在高三的最后半年,几乎从没来过学校,他去北京学雅思了。迟辰开在去北京学英语的这半年之前,曾经和雪饶一起吃过饭,那时迟辰开曾问:“为什么想见我?”雪饶停住手里正切着牛排的刀叉:“因为我们是朋友啊。”迟辰开嚼了几下嘴里的牛肉咽下去,舔了舔嘴唇:“不觉得这个朋友见得有些频吗?”
多年后雪饶在给我复述这件事时,她告诉我,那时的自己还小,根本不懂朋友和恋人之间的区别。那是时隔近十年她语重心长地对我说:“现在我才明白朋友和恋人的区别,恋人之间不管一方多不愿意,另一方可以以任何理由相见就见,常常可以见面,永远都能在一起;朋友只是几万分之一的巧合两个人都有时间都很空闲才会见面,甚至挂着朋友的名义一辈子不见,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听见迟辰开这样问自己,雪饶拿了桌前高脚杯盛着的红酒,她晃了晃杯子,看见杯中血红的汁液肆意摇摆,越发在灯光下发出灼人耀眼的红,红得让人心痛。顷刻,雪饶开口:“这三年,好歹我有陪过你吧。”雪饶的目光直逼迟辰开的眼睛,迟辰开故作四处看看,移开与雪饶对视着的目光。
雪饶总是抱怨她说,迟辰开就是不肯成全她,老天爷就是喜欢和自己开玩笑。迟辰开让她永远觉得自己有可能,可她就是永远得不到。
“有陪过,但,是在我并不需要人陪的时候,你的陪伴反而让我觉得是我在陪你。”迟辰开将严肃的目光死死砸在雪饶身上,就是想让雪饶没有反击的余地。
同样是在和迟辰开分开的若干年,或许雪饶才明白迟辰开为什么永远不懂她的爱。这爱必须是在一颗饥渴得不行的心灵濒临枯竭时的戚悲,在这一瞬间换来的陪伴。这一瞬间带来的感觉才算爱。“也许真的是时间不对吧,我出现在他面前的时间永远不对,我在他身边的时间也永远不对。”雪饶凄婉地对我坦白。
“这次要走多久?”雪饶问对面切着牛排的迟辰开。
“半年。”迟辰开头也不抬地回答,语气充满决绝。
“我等你。”
她等他,知道迟辰开照毕业留念册的这天一定会回来,说好的半年后的日子。这天,雪饶,来到蘅圆高中校门前。她飘逸的短发随风摆扬,她穿着一件格子衫和苏格兰风格的短裙。雪饶透过阳光普照的校门,这个多少次,不管刮风还是下雨,雪饶都因等着迟辰开而守在的校门,在阳光的加冕下,这校门也显得格外威严庄重。
雪饶走进门口,校门口只铺一条石子小路直达教学楼,教学楼呈山字形,将三栋独立的楼流畅地连接在一起,教学楼分三个区,迟辰开所在的位置是中间一区,花花草草,柳树枝条陪衬着山型教学楼的周遭。雪饶沿着小石子路走进教学楼,她知道,迟辰开的班级在二楼,上到楼梯右拐的第一个教室,正对着厕所,她还因这件事送给迟辰开一个空气清新剂。雪饶心里特别挂念这件事,她经常在周日,我们这些住校生返校的日子,与我一起到八班,在不知名的角落藏几个空气清新剂,我想这事迟辰开永远不知道吧。走廊里两边都是教室,只有两头头窗户,雪饶喜欢这窗户,因着这窗户清晰了多少次在八班门口等着迟辰开放学出来展现在雪饶面前的笑靥。雪饶走进八班门口,像风一样,惹得门上的铃铛清脆悠扬地鸣唱,门前的风铃是雪饶送给八班班长的。她记得迟辰开的位置,最左边第三排,一个靠窗的位置,她知道迟辰开的同桌是学霸。
雪饶走向迟辰开的座位,窗台前摆放着的蝴蝶兰,在阳光的沐浴下伸展身姿,诱人美丽。那花,是雪饶送给迟辰开的。雪饶的手在迟辰开的书桌上涤荡,每周日,她都会将迟辰开的桌子里里外外擦个彻底,她知道迟辰开有洁癖,他曾对她讲过,只要他讲过的,她都会记得。
她的手顺着书桌的轮廓摸索进书桌里,她常在周日在里面放着各种各样送给迟辰开的礼物,她无数次想象着,那东西带给迟辰开的惊喜。雪饶教室出去,下到一楼,从后门出去,迎面而来的篮球场,多亏了这篮球场,积攒了迟辰开多少的身影,篮球场的右边是礼堂,雪饶绕过篮球场往左走,她看见了食堂,她曾经在里面和迟辰开一起吃饭,是迟辰开给她刷的卡。食堂旁边的小楼是超市。穿过食堂右边是住宿区,左边的体育馆和足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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