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叶敬辉脸色沉了沉,缓缓转过身来,虽然后背僵硬,握住U盘的指尖也轻轻颤抖,脸上却依旧带着笑容,“你也看到了,在背后搞鬼的就是我。不,应该说,这本来就是我专门为你设的局。”
——那一刻叶敬辉突然想,如果他假装没有发现,该多好。
这样自己就可以完成这最后一次心愿,可以找个完美的台阶,抛下那些恩怨纠纷。两人就可以重新开始,好好在一起。
以前,每次他都可以假装不知qíng,为什么这次却当面拆穿了,不继续看耍猴戏了?
原来自己才是最笨的,司明永远深藏不露。
很久以前,半夜在他卧室里偷偷亲他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吧?
刚才再次偷偷吻他的时候,他也醒了吧?
他果然是最好的演员。
“如今被你发现,我也没什么好说,明天,你会惨败。”叶敬辉笑着道,“怎么样,不甘心吗?”
司明微微一笑:“我早就知道是你在搞鬼。”
叶敬辉反而愣了。
司明顿了顿,继续道:“从你一开始提出让我跟你一起买股票的时候,我就知道,属于叶敬辉的报复,终于来了。”
沉默良久,叶敬辉面无表qíng的道:“那你为什么听我的话?”
“因为我想知道,你到底恨我恨到什么程度。原来,你是想让我利滚利,赚了大笔之后一次xing赔光,来感受一下惨败的心理落差?”
“你分析的没错。”
“那么,叶敬辉,现在够了吗?”司明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
叶敬辉低下头来,没有让司明发现他轻颤的指尖。
“你觉得够吗?”顿了一顿,“我不是那么豁达的人,不会一句‘既往不咎’就忘记你过去的算计和玩弄。”
司明怔了怔,突然笑了起来:“是啊,bī得天宇差点破产,还有下药qiáng抱你,让关天泽拍下视频,对了,还有那些合同的陷阱,都是我一手设下的局。我差点忘了,还以为一起住了这么久,你也会忘掉那些不愉快的过去。”微微一顿,“看着我把近半年来辛苦赚下的钱都赔进去,你还不满意吗?如果不满意,前几天你跟仁通签的那个合同里,好像也有陷阱对吧?如果还不满意,你可以再跟梦里江湖的作者联系,拒绝授予我们游戏开发权。还不够的话,再试试向法庭起诉我经济犯罪,到时把我U盘里的资料jiāo出去,站在证人席上,亲眼看着我入狱。”
“这样呢?够了吗?”
叶敬辉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沉默着。
司明轻轻笑了笑,从脖子上拿下那条项链来,握住叶敬辉的手,把它放进他手心里。
“还有,既然我已经认输了,这条你送我的,标志我们qíng侣身份的项链,也还给你。”
“毕竟,明知胸前戴着窃听器,却舍不得扔掉的日子,过得也挺辛苦的。虽然收到礼物的时候很开心,可是在检测到窃听器的时候,心里也会不好受。”
手心里的项链还带着他的体温,暖暖的。
叶敬辉抬起头来,对上他冷到极点的目光,支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寒。
攥紧了那条项链,好像攥着的是自己那自私狭隘卑鄙的心,不然怎么连心脏都会那么痛苦?
入狱?原来在你心里我叶敬辉恶毒到这种地步,设下局把你送进监狱才甘心?
当初想方设法把窃听器塞到项链吊坠里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他发现的那一天,就是两人决裂的那一天。
撕开那些伪装,卸下那些面具,在他心里叶敬辉就是这样一个恶毒的人。
此刻,听他用平静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叶敬辉却觉得他像是用最粗最硬的鞭子,狠狠的,一遍遍的,抽在自己心尖上。
要不然,怎么会有全身都痉挛一般的感受呢?
“把恋人送的礼物拿去检查有没有窃听器,你觉不觉得,我们两个其实挺悲哀的?”司明伸出手,想要摸叶敬辉耳侧的发,手到了他耳边,却还是收了回去,声音却变柔了些,“你留在我身边,真的……只是为了报复,出气?”
叶敬辉张了张口,却觉得喉咙gān涩,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居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
自己要的难道是“报复他”这个结果?如今他快输了,为什么心里反而更难受?
待在他身边的初衷,的确是为了报复,哪怕在这过程中,渐渐的,发现自己对他的喜欢早已超出了尺度,却依旧不能因为喜欢而主动对他示弱!以叶敬辉的骄傲,不可能那么豁达就原谅过往的一切!所以才想出这个在他眼里“只是为了报复”在自己眼里却是“给恩怨一个结束”的笨办法。
可是叶敬辉忘记了,早在很久之前,司明就说过,他只在乎结果,不管过程。
所以在这过程中的痛苦和挣扎,最终都会因为“报复他”这个结果,而被全盘否定。
自己对他朦朦胧胧的感qíng,也会被全盘否定。
“你爱过我吗,叶敬辉。”司明突然问道。
叶敬辉没有说话。沉默了良久。
“这样更好。当初的约定,是你以恋人的身份待在我身边,直到我主动放手为止。现在,我主动提出来,你也自由了。”司明轻声道,“结束吧,我很累。”
叶敬辉突嗤笑了起来:“原来从那时候起,你早就料到了这一天。是不是连结束时怎么说的台词都准备好了?”
不知道是在笑他的英明果断,还是在嘲笑自己。果然,这个世上,没有人是相信自己的。
“我不想忍受整天被你算计,收个礼物也要担惊受怕,打电话还要找你听不到的地方,睡觉甚至都要防着你会不会突然冲进来偷我的U盘。”司明微微一顿,“这种毫无疑义的竞争,也该结束了。”
“叶敬辉,你赢了。我心服口服。”
司明没有注意到,在他说话时一直沉默着的叶敬辉,低着头的眼中有一丝上涌的水气被主人qiáng行压了回去。
也没有发现,他的手指狠狠攥入掌心。金属的项链在手心里留下触目惊心的划痕。
那U盘,甚至被他生生捏碎了。
“好,随便你。”叶敬辉平静的道,“反正结果是我赢了。明天股市一开盘,你赔进去的钱,足够我建一家新的公司。”
“嗯,这房子你若愿意继续住,就住着吧。我搬出去。”
司明转身离开,走得非常果决。
叶敬辉在卧室里怔了良久,身体一直轻轻发着抖。
看着他拉着行李箱从卧室里出来,叶敬辉声音gān涩的道:“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多了,你可以明天早上再走。”
“没关系,我开车。”
“避我像避瘟疫一样,这么急吗?”叶敬辉弯起唇角笑了起来,“是不是这里压抑的空气,让你连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司明沉默着,回头看向他。
叶敬辉扬了扬眉,用非常平静的语气,面不改色的道:“你说的对,我待在你身边,就是为了报复。从一开始,你就jīng心布局等着我跳,我为什么要心甘qíng愿输给你?我凭什么被你压在chuáng上一整夜,第二天还得听你说什么游戏结束之类的废话?!”说到这里似乎有些激动,微微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却更加扩大,声音也更冷,“既然你觉得,上了我叶敬辉,然后用游戏结束那样漂亮的话打击我,很有成就感,为什么我就不能报复你?”
“我没那么贱,我永远不会在你面前示弱!更不可能逆来顺受承受你带给我的一切!我就是为了报复,怎么样,让你司明也尝尝被人暗算的滋味,好受吗?在我知道你跟徐文山认识,知道天宇的一切命运都是你背着我在暗中cao纵,知道你跟关天泽认识,知道那次旅行是你一直在看我耍猴戏的时候,我也不好受。”
“现在把这些都还给你,很公平不是吗?告诉我,我哪里错了?”
“你没错。”司明看着他,目光中透出些无奈,“但是,我很希望,从来没有认识过你。真的。”
“后悔了?”叶敬辉低着头重复,轻轻笑了起来,“所以,不打算继续了,甚至觉得我叶敬辉连当你对手的资格都没了。对吗?”
“对。”
“好!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见了。”叶敬辉抬起头来,脸上依旧是没心没肺的笑容,“呵,幸好我从来没喜欢过你,这么看来,还是我比较占便宜啊,商场,qíng场,我叶敬辉都完胜了。”微微一顿,目光骤然冷了下来,“走吧,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
司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笑了笑,道:“好,如你所愿,不说再见了。”
直到司明真的拉着行李离开这个屋子。
直到门被他大力的关上,传来“砰”的巨大回声。
直到那辆熟悉的车从窗前缓缓驶过,车灯she出的那一缕暖huáng光线,从暗到亮,再从亮到暗,最后消失殆尽,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
叶敬辉始终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站着。
站到手脚发麻,站到全身冰冷,都毫不自知。
他一直站在那个空dàngdàng的地方,那个曾经被称之为“家”的地方,那个曾经想过跟司明一直住下去的地方。
静静的站着。
不知道站了多久,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往事。
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司明说的那些话,比如想要卖掉那套冰冷的屋子,带他来郊区买个温暖的小窝一起住。比如有些人关心你飞得高不高的时候你更需要有人关心你累不累。
后来又想起司明离开这个屋子的那一星期,他也是一个人待在这里,走路时会有回音,半夜起身时会觉得很黑很冷。那时候一直在想,那个突然消失的人什么时候回来呢?我布置好了窃听器等着跟他的最后一次较量呢,回来享受我为你布置好的一切陷阱吧。快点……回来就好。
或许是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缘故,所以,那一个星期,过得特别快。
可如今,他不会再回来了。他连再见都懒得说,是因为真的不想再见。
这个家,也就变成了空壳。
可还是舍不得搬走,因为叶敬辉突然发现,就算他走了,这个屋子,依旧是他这辈子住过的地方中,最温暖的所在。
凌晨的时候,才爬回chuáng上,依旧睡不着。
叶敬辉对着手里那装了窃听器的项链,他突然很好奇,如果自己用窃听器听自己的声音,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于是戴上耳塞,对着那吊坠,轻声说:司明。
耳边便有了那句话的回音,是自己的声音,有些暗哑的叫着:司明。
那低沉的声音似乎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叶敬辉不禁唇角轻扬,暧昧的笑了起来。
下一句话却没有说出口。
——其实早就喜欢上了你,只是发现的太迟。所以,还没开始,就必须提早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几章就完结鸟,后面要解释很多东西。
这个故事……怎么说呢,可能会让大家觉得意外。我自己写着还蛮感动的
(众:你写恶搞都能感动= =|||)
叶二快明白了,司明也快明白了,脑子里的线终于能拧一起,实在不容易啊。
又要期中考试了,蝶妈必须一脸严肃看那些千篇一律的X片CT片,然后分辨那是什么病……
在看了无数张神似的胸片之后,我已经是两眼呆滞的状态= =
明天米更新,之后估计是两天一更。
反正这个月一定会完结,不完结你们煮了我,蝴蝶煮起来还蛮好吃的
(众:我们不要跟你这个做梦经常嚼人ròu的变态说话!)
其实我快妖魔化了,抱住大家啃啃= =~
恩怨(上)
司明走后,一切如常。
叶敬辉作为天宇最高管理者,也渐渐形成了按时上下班的好习惯。
从西郊的流花公寓区到市中心的商业区,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以前都是司明开车,叶敬辉坐在副驾上打呵欠,经常会睡着,有时候甚至接着做昨晚的美梦,每次一睁眼,公司就到了。
如今换成他自己开车,却觉得这段路,特别远。
或许是开车技术太差的缘故,在西郊通往市区的高速上还可以安心走直线,可一到车如流水马如龙的市区,到处是十字路口,隔一会儿就一个红灯,叶敬辉开着车子拐来拐去经常走错路,偶尔还会来不急刹车撞到路边的栏杆,一段路往往心惊胆战,大汗淋漓。后来,叶敬辉请了一个司机,专门接送他上下班,他在后排的座位上闭目养神,却再也没了在车上睡觉的心qíng。
叶敬文回国,到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脑外科工作。
叶敬辉有一次去医院看他,听到走廊里传来一些年轻护士的议论,说叶医生实在是个牛X的神人,主任调走了,副主任升了正主任,那副主任的位置肯定非他莫属。果然,在一段时间后,叶敬文凭着几篇在国际期刊刊登过的论文,年纪轻轻当上了脑外的副主任。
叶敬辉坐在医院办公室里,看着一身白大衣,一脸正经严肃翻阅着病历的叶敬文,不由得笑了起来。
大哥事业有成,小弟也成熟了不少,唯一的遗憾是,兄弟三个如今依旧是单身,虽然看在别人眼里是眼高于顶的钻石王老五,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不管外表多风光,不管形象多潇洒,心里却始终有个解不开的结,不敢揭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