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谁送礼送一包大米,一罐郫县豆瓣酱,或者一盆麻辣烫。
送礼的人想借助礼品传达一个声音:‘看,我多在乎你!我肯为你花这么多钱!’ 收礼的人是什么心情呢?大概会根据礼品的价格来评估情份的深浅吧。
情份深浅似乎又不完全和礼品价格相关。能互送麻辣烫的人是‘知己’;送燕窝的人,归为‘人脉’。”
第22章 蛋饺
赵大爷赵大娘看到逸兴非常非常高兴,不等他自己跨进门,就把他拉进门里来:“你怎么瘦了这么多。”然后接下他手里提的愚蠢的包装盒。
这是今年第一次回家,赵逸兴觉得房子又旧又暗又小,父母也突然老了。
“你回来吧。”
逸兴心想:果然。
“我工作做熟了,不想折腾。”
“现在换工作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呀。先搬回来再慢慢找好了。”
“哪那么容易。没工作钱从哪里来?南京房子我也买不起。”
“我们帮你的呀。”
“难道我是富二代?”赵逸兴不屑一顾的回复母亲。
“回来我们能帮你看孩子的啊。”
“孩子也有她习惯的生活。这种搬家对成长不利。”
“回来我们还能帮你做个饭啊,打扫个卫生啊。”碗筷已经摆好,就等他来了开饭。
“我家有个钟点工阿姨,人挺好的。”
“那气候干燥的呀,鱼虾蟹都吃不到。我今天早上买的河虾,鲜得嘞,大西北拂有的吧?”赵大娘不由分说的给逸兴拨了半盘河虾在碗里。
“现在这年头啥买不到。况且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大西北也有他们本地的好吃的。”
“你一个人在外面要吃苦的呀。”赵大娘自然是很关心儿子的。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苦?”赵逸兴嘴上不说,心里已经开始叫苦,看来在父母家这次又要谈崩了。
“来吃蛋饺,才包的。这个平常也没有的呀。”赵大娘又给他盛了一碗蛋饺粉丝菠菜汤。
邱池以前经常做蛋饺,不管春夏秋冬,只要他想吃就做。这食物在他家不是非要等到腊月才能吃到的。
赵逸兴和邱池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在父母家也不过只生活了十几年,到底和哪边关系更近呢?逸兴自己也说不清。
“你这次怎么没带孩子回来?”赵大娘问。
“我得上班,怎么带孩子?况且孩子还上学呢。”
“那过年的时候把孩子带回来吧。”
“我刚想跟你们说呢,过年我就不回来了。反正现在离过年也就两个多星期了。我回家之后就不想再折腾了。”
“我们老两口就这么孤苦伶仃的自己过年?”赵大爷开口了。
逸兴闭了一下眼睛,深吸一口气:来了。
“要不然今年你们去我那过年吧。我回去的时候我们一起走。”
“我们不高兴去的呀。听说又干又冷。”
逸兴不说话,蛋饺汤才舀出来几分钟就冷掉了,哪里都比不上自己家冷。
自始至终,父母都没有问过邱池,也没有问过成缺如何处理年童年丧母的痛苦,现在跟谁生活;更没有问过赵逸兴加班多不多,这段时间一个人又要工作又要养孩子怎么忙得过来。
“我们很久都没见孙女了,你得让我们看看孙女啊。我说过我帮你看孩子的啊。是你们一定要自己养。”赵大娘对于没机会带孙女耿耿于怀。邱池坚持孩子一定要亲手带大才有感情,她舍不得把孩子送走。
“当时让你们再多生一个孩子你们又不肯,看你现在多孤独。”赵大爷叹了一口气。
嗯,我赵逸兴很需要你们提醒我孤独,当初多我生个孩子现在就能替代老婆了。
逸兴不愿意再多呆一分钟。尽管这曾是是自己的家。
“等我这段时间忙完再带孩子来吧。”
他吃完饭不用洗碗。因为赵妈妈包揽所有的家务,她对孩子的期望就是承欢膝下。只要不在膝下生活,就是不孝顺。
赵大爷赵大娘对孩子提供无微不至的关怀,孩子呢,只需要付出“听话”的代价。
他们一直都不喜欢邱池,这个野喳喳的姑娘拐走了他家宝贝儿子。
“我们老邻居李大娘家的小娟你还记得伐?在南京做公务员的那个?”赵妈妈说,“她也离了婚。”
“名字有印象,人完全想不起来什么样。” 什么叫做“也”离了婚?赵逸兴是丧偶!和离婚能一样吗?
“我本来打算让你们过年见一面的。”
“我要走了,明天还要上班。”赵逸兴看了一眼手机,站起身来。
“你吃过晚饭再走啊!”
“吃过晚饭就没车了。”
逸兴在车站外的小卖部买了罐啤酒上车喝。
古来征战几人回。
回趟自己家比熬夜加班都累。
斜斜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半边身子上,他才渐渐暖和过来。
司机大哥说话带有浓重的后鼻音,大巴车一打着火,便响起了许巍《故乡》的前奏。
逸兴不禁微微笑,知音遍天下,故土变他乡。
逸兴远离父母心里自然也是觉得愧疚的,觉得自己没有在父母身边尽孝。况且自己是独子,父母养老的问题毫无疑问是要他负责的。他也为此努力过,试图让父母了解、融入他们的生活。无奈的是,父母没有向他靠近的意思,只有他顺着爹妈的份。
以前邱池同逸兴每年都要回两次家。他觉得自己远走他乡,需要把假期都给父母。邱池呢,自己时间自由,在哪里工作都可以。既然逸兴想回家那就陪他。毕竟她和自己父母相聚的时间要比逸兴多很多。到了婆家闭着耳朵写稿,写完了带孩子在周边玩。
今年这是第一次回,呆的时间也最短。父母对他的关注让他喘不过气来。细细想来,邱天舒和张永梅从来没有充满进攻性的谈话,他们连夹菜都不会给女婿夹。这种距离感反而让逸兴觉得更自在。
以前总拉着老婆一起,多一个人分散父母的注意力也是好的。邱池倒好,说她听不懂吴语,自己缩在一边陪孩子,不搭理公婆的唠叨。
直到有一年刚从江南回到自己家里,他听到邱池对成缺说:“看我家囡囡乖得嘞……”
逸兴满脸惊愕的盯着邱池:“你在我家故意假装听不懂我们说话是不是?”
邱池巧笑倩兮:“你们讲话我弄勿清爽。”
“幸好我们没说你的坏话。”逸兴除了眨巴眨巴眼睛之外,也没什么办法。
他忘记了邱池的语言天赋。
在南京上了一年学之后邱池就可以操一口南京话跟小贩讨价还价:“乖乖,老贵的喽。”
不知道什么时候邱池把他的方言学了去,也不知道她学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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