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贺情家庭条件就好,但家里主内的贺母不是多能花钱的豪门太太,反而经常蹬着自行车,把小小一团的贺小情捆后座上,带着儿子去南门大街的鱼市买解玉溪捞上来的泥鳅……
贺小情会打酱油的时候就爱吃辣,无辣不欢,每天下午一放学端着碗川北凉粉被辣椒辣得上蹿下跳,嘴唇红红的,龇牙咧嘴,后边儿跟着等着他来玩儿跳拱的兰小洲,一边追一边喊:“情儿,太辣了!”
那会儿还在泡桐树读小学的贺小情吃完一半碗凉粉儿,屁股一拍,绕过他家来接他的司机叔叔,扯着嗓子,声音又脆又甜,对兰小洲回吼:“你说什么辣呀!”
兰小洲在后边追不上,看着贺小情又端着粉儿跑那卖粉的摊面上去,又喊:“粉儿辣!你也辣!”
这时候贺小情就端着那半碗粉儿,往那老板娘跟前一站,头顶树荫间隙的阳光都洒了他一张小俏脸儿上,咧着嘴笑眯眯地:“孃孃!再加点儿小米辣嘛?”
等一碗凉粉儿下了肚,两人扯着闹着,拉上班上几个小男生,跑到学校后边儿泡桐树老街的树下蹲着晒太阳,等日头快落了,又纷纷而散,各回各家,贺小情自然是哼着曲儿,去找自己家的车了。
经常一回家,贺母看儿子这被辣了个半身不遂的样儿,就备好了拉肚子的药,给儿子拿常温的汽水儿,热牛奶,一点点儿地灌,再怎么瞎造,贺母也不骂他,满眼心疼,说他几句太调皮。
贺情现在膝盖上打着云南白药膏,看着贺母的隐忍,没由来地又觉得被辣得够呛,辣到了心肝儿里,贺母现下这不闻不问也不生气的态度,还真就像他小时候每次肚子疼完喝牛奶似的,又难受又暖和,就是疼得无法,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贺情看了下时间,刷了一圈朋友圈,看到应小二发的一条朋友圈,在蓝色港湾唱k呢,看样子是回北京过暑假去了。
高考完了,也好,听说这孩子成绩挺不错的,估计得回北京去。
应与臣都能回北京读大学了,那应与将,应该也还是要在成都的吧?
贺情有点儿犯怵,但还是镇定,说了不想回去的,现在说什么也不能抛下自己啊。
他这还懒洋洋地趴在床上没起来,这手肘撑着床沿慢慢起了身子,膝盖上的伤又疼得他一颤。
昨晚上贺母走了之后,应与将突然打了个视频过来,打得贺情措手不及。
他手里那会儿还正在上第二道药,纱布都差点儿掉地上,还好贺情稳得住,迅速收了东西,接视频跟应与将一顿胡天侃地,心里边儿暗自祈祷,希望别被这人看出点儿什么。
应与将忙了这么一段时间,也挺疲惫,眼里的光都不亮了,看得贺情心疼得直抽抽,压低了声儿劝哄,嗳,你见不着我也别这样儿么……
视频那头的男人停了动作,把头抬起来看摄像头,那眼神似乎深深望进了贺情心底儿。
贺情看着他身后一片黑漆漆的房间,感受到了那落针可闻的寂静,感觉是说不出的寂寞。
弟弟回北京了,这三百平的望江名门不就剩了应与将一人住么?
贺情怔怔地盯着自己卧室的小窗口,理智与情感做着斗争,这要不要晚上翻个窗户出去找他。
他才睡醒有点儿懵,又靠在床头柜上想了会儿,想得都快要睡着了,决定晚上翻出去,得准备点零钱,好打出租车。
都沦落到出门靠打车了,对他一超跑小王子来说是真惨,一提这茬,贺情就想起他超级凶的奥迪R8,他的小宝贝儿,这心里别提多崩溃了。
正准备去洗漱,贺情就听到贺母来敲门:“儿子,风家小子来了。”
草!贺情一声吼,这哥们儿来得真是时候!
他这正一腔崩溃之情没处发泄呢,风堂来了,全给倒他身上。
贺情弯下腰捡地毯上的衬衫,套身上披着了,哼哧哼哧地答:“知道了妈!麻烦您先招待一下!”
洗漱完毕贺情对着镜子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穿着条短裤就下楼了,脖颈间围着圈儿衬衫,穿了件背心,手臂上均匀合适的小块儿薄薄肌肉看着更白净了,踩拉着双拖鞋,眼神恹恹儿地:“什么风吹你来了啊?”
“龙卷风啊情儿!这,”
风堂今天穿得跟个学生似的,还是学习特别好的那种,白蓝条纹杠polo衫,上边儿一个三叶草的标志,戴了个框架眼镜,偷瞄了眼在旁边倒茶的贺母,说:“这事儿有点严重……”
他接过贺母倒的茶,抿了几口,面上堆笑:“谢谢,谢谢阿姨,真麻烦您……”
贺情看了一眼风堂,对着贺母说:“妈,我和风堂先上楼去说点事儿。”
“中午记得下来吃饭,”
贺母理解地点点头,把电视关了,笑道:“快去吧。”
这一看风堂这急匆匆的架势,发型都没怎么兼顾,一早上十点十一点的就风风火火地来了,贺情觉得这必然是有什么特吓人的事情。
他突然想起他爸昨晚说的,今儿一大早要把他那辆迈凯伦P1挂出去,是不是为这事儿啊?
我靠,赶上着来戳痛处了!
这车风堂也特别喜欢,成天磨叽着要借,贺情也乐呵,两个人开着这辆宝贝驰骋沙场的时候,油门一踩,脚下生风,横飙过一二三四环,那劲儿,别提多够味了!
一进了房间,没想到风堂往那真皮沙发上一坐,表情特别严肃道:“情儿,你记得咱锦江区九眼桥那滨江东路上那一拨五星酒店么,就那什么,香格里拉那边!”
贺情眼皮子都懒得抬,病怏怏地:“那不是你的地盘么,怎么了?”
风堂看他这态度,一咋呼:“我草,我今儿早上去参加那儿的索菲特万达酒店开业酒会,你猜怎么着,我他妈看到应与将了,还是股东!”
贺情闷闷道:“酒店?掺合什么呢……”
做酒店干嘛啊,那房地产相关的,能随便碰么,投资大风险也大的,况且这几年成都的五星酒店开得太多了,根本不景气啊。
温江区那边准备修起来的成都悦榕庄,隔着市区那么远一截儿,迟早倒闭。
风堂叹了口气,小声说:“还有啊,我看好几个改装的部件儿合同,成都的厂商都跟盘古解了合同,还有那什么个乱七八糟的车展,今年也是加贝负责……不过,怎么没盘古的展位呢?”
贺情这下彻底懵了,他猜都不用猜,估计又是他爸使的法子,但怎么自己在家就屁大点儿风声都没收到呢!
他心里堵得慌,声儿也压得低低地:“我不知道。”
风堂敲他脑门儿一下,忍住想伸手捏他脸蛋的冲动,说:“你男人的行程,你不知道啊?”
这一下问得贺情开始低头抠手指了:“没怎么见面了……”
风堂一愣,刚想问是不是分手了,低头就看到贺情伤了的膝盖,眼睛跟被针扎了似的,大喊一声:“情儿,你这怎么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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