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新一线呢,新一线不新一线重要吗,我们根本就不关心,只想瘫着……”
一语毕了,贺情打了个哈欠,听那新频道还在放那种有点儿土的电视购物音乐,也懒得管了,没力气去搞。
他看着面前好不容易坐一个土生土长的北京大老爷们儿,又看着刚路过一个房地产的广告,那广告语荒诞至极,贺情心中一厌烦,嘴上大有滔滔不绝之势:“嗳,你看南延线高新区那片的房子,去年给炒房的一帮孙子给抢完了……你们北京也这样么?房价涨成这样,还不是房地产商干的事儿,本地人有点钱,都买车去了。”
“你挺厉害啊,卖车知道来成都卖,这儿人就是贪享受,管他有钱没钱养呢,有好的,先享受了再说,所以成都二手车市场也特好。”
贺情这一段儿长篇大论地说完,作为标准“成都吹”,把这四川盆地说得跟个聚宝盆似的,心里乐得慌。
可不就是这得天独厚的条件给应与将引过来了吗,简直就是缘分。
想着想着,他伸出掌心儿往应与将腿上搭,指尖还挠了挠人腿,挠得应与将气血上涌,低声说一句:“别闹。”
话音刚落,电台频道的购物音乐停了,随之而来估计是广告正题了,奇奇怪怪的音乐声又起,还伴随着阵阵人声。
“汇仁肾宝片,由专业补肾十八年,二十二味中药,三效合一,见效率百分之八十六以上的肾保健药!”
操,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贺情脸一红,听得旁边应与将低声笑,手跟被烫着似的从大腿上收回来,暗骂自己手贱,挣着去换广播调频。
他摁了一下没摁下去,又去扭那个开关,把声儿关小了些,傻坐在车里,应与将还开着车,隐隐约约还听得到音响里一句:“肾透支了?试试肾宝片!把肾透支的补起来!”
贺情这人呢,属于平时开黄腔偶尔一两句还行,真的遇到了就傻了,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满脑子都是他和应与将在自家车库震的那一回,耳尖烫得厉害,有些不自在地往窗外瞟。
瞟了两眼,他发现应与将车都开到小巷子里了,车身离马路牙子越来越近,直到变成缝隙,稳稳地停下来。
他还没来得及去问怎么了,头上就突然被一件纯黑的羽绒服罩住,是应与将解了安全带停了车在路边,也钻进羽绒服里来。
两个人在车上,头上一件衣服,将他们笼罩起来。
小巷子里路灯昏昏黄黄,车停在阴影之下,耳边偶尔听得见行人自行车铃响。
应与将附在他耳边,热气争先恐后地往贺情的耳朵上扑,扑得他浑身发麻。
广播里还在放。
这会儿机械女声换成了热线电话的观众,是个男的,还带着点儿不知道哪的口音,还挺兴奋:“结婚七年多,哎呀,每次有三分钟,都算好的了!用药调理两个月之后到现在,每次半小时嘛,老婆每次都被我弄到虚脱!”
弄到虚脱……
贺情听得想笑,这还没憋住,被应与将捧着脸吻了吻。
冬日里,干涩的唇带着些滚烫的触感。
“别偷听了。”
“我用不用得着,你最清楚。”
……
且不说盘古拦了单江别的一批尾翼损失了多少,光有个最近在高速公路上撞死了人来修车的客户,就折腾得全馆上下够呛。
一般来说,除了4S店,都不怎么接事故车,但这个车之前就经过应与将的手,还好是因为高速公路上撞上了横穿的行人,致一死,这在法律上只承担民事责任,也和车辆本身没多大关系。
车主交完一系列赔偿费用,还在打官司,本来打算把这车都报废了,想了好久,好歹是一辆上百万的车,思来想去舍不得,干脆拖到盘古来修了。
这辆事故车前部严重碰撞,右后侧还被追了尾,挡风玻璃坏了,引擎盖出现问题,前面的左右大梁骨架撞上高速公路护栏,严重变形,需进行切割焊接修复,叶子板也需要焊接修复,这一来就变成了大工程。
这活儿应与将接不了。
这种事故车进行修复后,不但会影响二次碰撞安全系数吸能、车子贬值,还会严重影响到人身安全。
在北京发生过的事儿,他不敢去冒第二次险,果断给拒了。
每个月里,经他这儿出去的车这么多,不敢保证辆辆都不会出车祸,但至少能保证他没干过亏心事儿。
贺情一来盘古就听了这事儿,还坐在长椅上往腿上套雨靴,一身工装都给沾了水渍,扬头一抹,水珠都糊在脸颊上,车间车位上停着他自己的迈凯伦P1,又被他洗得干净锃亮。
昨晚两个人开车回家的时候,又在路口遇到查酒驾的交警,里面有个交警长得又高又帅,俊俏得很。
贺情开着跑车轰鸣过去还没被拦,相反,那个小交警拿着酒精含量探测器就把跟在他后面的应与将拦了,拦得贺情一突突,车横在路上,走也不是,停也不是,没办法怕把路堵了,才一脚油门儿先走。
那个设卡的地方前面就是红绿灯,贺情一脚刹车踩稳了,回过头去看,还看到应与将偏过头看了那交警一眼。
贺情冷哼一声,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气,等绿灯一到,也没在乎应与将跟上来没,裹着声浪就走了。
等好不容易追上了,两人的车都停在贺情家小区门口,应与将一下车,去敲贺情的车窗,后者把蝶翼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跨了一条大长腿出来,哼哼道:“那交警挺好看哈?”
应与将才反应过来,贺情这是吃味儿了?
他伸手去捏贺情的脸,后者被揪得疼,“嗷嗷”地往后躲,边躲边喊,一嘴的京腔逗得应与将直乐:“我操!你丫别回避话题啊!”
这盘古遇到的这个事儿,加上应与将去瞟小交警的事儿,堆在一起,烦死贺情了。
他一边去拿架上的抹布,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往车耳朵上一擦。
“说真的,那车你可别收啊,东门上有个卖车的二手行,前几年收了好几辆撞死过人的事故车,瞒天过海地给卖出去,结果被车主发现了,店都差点给砸没……”
应与将听贺情说完,摇摇头,又低低地“嗯”了一声,牵过来水管,往车屁股上浇:“我刚十八的时候,撞坏过一辆捷豹,直接扔处理厂给报废了。”
贺情眼前一亮,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你还买过跑车?”
“嗯,还是哑光黑的,引擎盖上有熔岩橙色条纹。”
听他这么一说,贺情更兴奋了:“审美挺好啊!你也给我的车贴个呗?”
应与将把抹布一甩,湿漉漉的手在工装上擦干,去盯一眼贺情的迈凯伦,轻笑一声:“你都红成这样了,还贴什么。”
第四十一章
成都的一月,寒气砭人肌骨,空气里的湿冷卯足劲往人袖口衣领里钻。
贺情是仗着身子骨好,又是小年轻,再加上不怎么在室外走动,里边儿套件加绒的宽松卫衣,外面一件薄外套就能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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