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少白冷冷地看着莫炀,并没有回答。
莫炀完全没察觉到这个孩子对他的敌意,神经大条的他还在研究小孩的杰作,越看越是惊叹,“你还挺有画画的天分,这个人是谁?是你哥哥吗?这个是你爸爸?”
莫炀指了指地上的人像,用树枝画出来的人脸并不太清晰,却能依稀辨认出跟徐少谦和徐子正相似的五官轮廓。
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在地上画哥哥和爸爸,这个孩子的心底其实很渴望哥哥和爸爸对他多一点关心吧?只可惜徐子正生意繁忙,徐少谦又功课繁忙,两人没法分出太多的时间来照顾他,据父亲说,徐少白上次去医院看病还是管家陪着去的。
莫炀觉得这个孩子挺让人心疼的,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头,柔声说:“你画得真好。”
徐少白:“……”
徐少白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过丢在一旁的树枝,开始在地上乱画起来。
莫炀也闲着无聊,便陪徐少白一起坐了下来。
他比徐少白大很多岁,徐少白当时快小学毕业,而他已经快大学毕业,两人之间根本没有共同语言,可这样安静地坐着看小孩儿画画,莫炀却觉得挺有趣的。
徐少白又在地上画了一个徐子正,这次画得比之前更好了,眉毛、鼻子、眼睛,全都惟妙惟肖的,若是换成纸笔作画,肯定会更像。
这个xing格孤僻的孩子,心底其实很善良呢……莫炀扭头看着徐少白认真画画的样子,越看越觉得可爱,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
他根本不知道,他那天下午无心的接近,对年幼的徐少白来说意味着什么。
——在他微笑着走来的那一刻,仰起头来的徐少白,仿佛看到了最温暖的阳光。
(三)
那天晚上回家之后,莫炀回到屋里打开笔电上网,QQ上正好发来一条消息,是于哥和他家男人在教堂前结婚的照片,两人手牵着手,看起来làng漫又幸福。
莫炀回复说:“于哥恭喜啊!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请你们吃饭!”
于哥笑着说:“蜜月完了就回去,你呢?准备实习了?”
莫炀说:“嗯,公司已经找好了,明天就去报到。”
于哥说:“不错,好好gān。”
莫炀犹豫片刻,打字问道:“对了,我今天认识了一个人……我好像挺喜欢他的。”
于哥对这个愣头青十分无奈,gān脆打了国际长途过来。
“什么人啊?跟哥说说?”
听着耳边带笑的声音,莫炀的耳朵微微发红,想起徐少谦冷漠的样子,心qíng一时有些复杂,“呃……那人应该是个直男,比我小几岁,长得很帅,xing格有点冷……”
于哥笑道:“你这些年都没谈过恋爱,这次勇敢一点,主动追他看看?”
莫炀:“……”
想象了一下主动追求徐少谦的画面,莫炀就觉得脊背发毛,到时候别说徐子正会灭了他,自家老爸也会宰了他的。
莫炀沮丧地垂下脑袋,“还是算了吧,我跟他没可能。”
于哥疑惑:“怎么没可能?不试试你怎么知道?”
莫炀轻叹口气:“他是直男,而且,他父亲还是我爸的顶头上司,他家背景很复杂,他将来肯定是要继承家业的,怎么可能跟男人在一起……”
于哥沉默了片刻,轻声安慰道:“小莫,改变直男的xing向本来就很不容易,要是他的家庭背景很复杂的话,我觉得你还是趁早放弃的好,不然就算在一起了,过不了家里那关,最后也是分道扬镳,痛苦居多。”
莫炀垂下头:“……我知道。”
于哥微笑着说:“别难过,或许他并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以后会遇到更合适的。”
莫炀嗯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于哥说的没错,徐少谦并不是适合他的那个人。他很理智,也很清醒,以莫家跟徐家的关系,他和徐少谦根本没有可能在一起,加上徐少谦直男气场太qiáng,他不可能去把徐子正最看重的徐家长子给掰弯……他又不是活腻了。
虽然理智上很清楚自己应该放弃,可莫炀的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第一次知道心动的感觉,结果却连努力的可能都没有。
时间过得特别快,转眼就到了六月份,徐少谦结束高考,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没有报考商学院,而是去了电影学院,这个选择让莫诚和莫炀父子两个大吃一惊。
徐少谦离开的那天莫炀也跟父亲一起去机场送他,徐少谦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衬衣,手里拖着黑色的行李箱,脸上的表qíng十分平静淡漠。
徐子正拍拍儿子的肩膀说:“别给自己留下遗憾。”
徐少谦认真地说:“我知道,爸,您放心吧。”徐少谦低头看了下手表,提起了行李箱,“时间不早了,我该进安检了……爸,莫叔叔,还有莫炀,再见。”
徐子正微笑着点头。
徐少谦转身离开,莫炀站在原地目送他远去。
少年高大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莫炀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徐少谦离开的方向……他知道,从今以后,他跟徐少谦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而他藏在心底的那份喜欢,永远都没有机会说出口。
因为,这份感qíng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毫无出路,见不到一丝光明。
(三)
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莫炀在翡翠世家渐渐站稳了脚跟,除了徐子正的照顾提携之外,莫炀自己也很争气,他xing格老实、为人低调,办事又很认真可靠,徐子正很安心地把他放在公司帮忙。
有一次,徐子正和莫诚一起到美国的分公司出差,出差时间要整整一个月,知道少白似乎挺喜欢莫炀,徐子正便委托莫炀顺便照看一下徐少白。
徐少白要到医院定期复查,那天正好是周末,于是莫炀主动担下这个任务,亲自陪着徐少白去医院里看病。
升入初中的徐少白长高了很多,可还是很瘦,皮肤带着病态的苍白,依旧独来独往,不爱跟同学们说话,只是,每次看到莫炀的时候,他的眼中会不由得浮现明亮的光采。
莫炀见小孩儿乖乖在门口等着自己,忍不住走上前去摸摸他的头,柔声道:“少白,徐总跟你说过了吗?我带你去医院。”
徐少白点头:“嗯,爸爸说过了。”
莫炀打开车门,微笑着道:“那走吧。”
徐少白坐到副驾驶的位置,系好安全带,莫炀关心地问道:“少白,你最近的身体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徐少白没说话,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莫炀轻轻握了握少白的手背,低声说:“别担心,没事的。”
他的左手正握着方向盘,刚才用右手轻轻握了握小少白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虽然只是一触即分的安慰,却让徐少白心底一动,忍不住回头看向这个年轻的男人。
莫炀的容貌无疑十分出色,好看的眉毛和高挺的鼻梁让整张脸的轮廓显得阳光而帅气,笑起来的时候给人的感觉特别的温暖。
察觉到小少白正在盯着自己看,莫炀疑惑地回头:“怎么了?”
徐少白绷着脸,别扭地移开了视线,“没什么。”
——只是,突然觉得这个男人长得很帅而已。
医院很快就到了,因为徐少白一直在这家私人医院看病,主治医师和chuáng位都是徐子正提前安排好的,莫炀等检查结果出来之后,便陪着少白在病房里打针。
徐少白的手臂看起来非常纤细,长期生病的缘故,皮肤苍白得近似透明,护士给他扎针的时候用橡胶皮筋勒紧他的手腕,手背上经常扎针留下的痕迹变得十分明显,莫炀看着都觉得疼,徐少白的表qíng却很是淡定,显然已经习惯了。
这孩子从很小的时候就习惯了医院的气氛,把医院当成第二个家,真是不容易……
莫炀有些心疼,等护士离开之后,便走过去轻声道:“少白,我把电话留给你吧,你爸爸这次出差的时间比较久,你有什么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好了。”
莫炀抄下一行号码递到徐少白的手里,想了想,又从刚才顺手买的果篮里拿出一只苹果,微笑着问:“你吃不吃水果?我给你削一个?”
徐少白点了点头。
于是莫炀坐在chuáng边,开始认真地削苹果。
年轻的男人手指修长,握着水果刀,表qíng很是专注,细碎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额头,脸上带着一点笑意,他的动作非常标准,削出来的苹果皮一直都没有断。
一只苹果削好了,莫炀递到徐少白手里,微笑道:“吃吧。”
徐少白捧着苹果啃了起来。
他现在只有十三岁,却比同龄人要懂事的多,低头乖乖吃苹果的样子看上去很是可爱,莫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脸上的表qíng如同兄长一般温和。
徐少白抬起头,对上莫炀的目光,居然难得地弯起唇角微笑了一下。
窗外,阳光正好。
那天下午,躺在病chuáng上脸色苍白的少年,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面前目光温和的男人,只觉得心底无比平静和安宁。
(四)
莫炀完全没察觉到这种相处模式有什么不对,他对徐少白带着一些同qíng,加上自己又是独生子,于是就把徐少白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照顾。
徐子正不在国内的那些天,莫炀每天下班都去徐家看望徐少白,一来,医生说了少白现在的身体状况千万不能感染,他不太放心徐少白的病qíng;二来,他也想多陪陪这个寂寞的孩子,有时候还会带点好玩儿的给他,偶尔还亲自下厨给他做吃的。
每当这时候,小少白就靠在厨房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莫炀微笑着把做好的粥端给他吃,小少白láng吞虎咽,很快就能把一大碗粥给吃光……
他似乎很喜欢莫炀亲手做的食物,莫炀也很乐意他能多吃一点儿补充营养,他看上去实在是太瘦了,瘦得让人心疼。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之后,莫炀正准备离开,徐少白突然开口说:“莫炀哥哥,你能不能留在这儿陪我睡?”莫炀怔了怔,觉得这样不太好,徐少白却固执地拉着他,脸上带着一丝恳求:“我一个人睡不着,这几天总是做噩梦……梦见我妈妈……”
徐夫人去世的时候少白还不到五岁,那么小的年纪,生着重病又失去了母亲,父亲忙于生意很少照顾他,徐少白孤僻的xing格就是这样养成的。
对上脸色苍白的孩子恳求的目光,莫炀一下子就心软了。
见莫炀点头,徐少白特别开心,蹬蹬跑上楼去给他找了一套新的睡衣,莫炀本打算睡客房,可徐少白偏要跟他一起睡,莫炀无奈,只好到徐少白的房间陪他。
小少白的房间很是gān净整洁,只有chuáng、衣柜和书桌,墙壁上没有贴任何装饰品和海报,屋里也没有任何的游戏设备,一点也不像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的卧室。
chuáng倒是很大,睡下他们两个绰绰有余。
莫炀掀开被子上chuáng,徐少白立即寻求热源一般蹭到了他的怀里,伸出细小的胳膊抱着他,把脑袋埋在莫炀的怀里,小声说:“莫炀哥哥,我可以抱着你睡吗?”
这种小动物一样的依赖,让莫炀心软得不得了。
他能感觉到这个孩子的寂寞,多年的病痛本该得到家人更多的关爱,偏偏父兄都是xing格骄傲冷淡的人,又有太多的事qíng需要处理,能分给这个小孩儿的时间本就不多。可怜的小少白自小就特别懂事,听说他很小很小的时候打针都没有哭过……
莫炀心疼地摸了摸少白的脑袋,轻声说:“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我送你去上学。”
徐少白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抱着莫炀,开心地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徐少白都要莫炀到徐家陪他睡,莫炀一旦不答应,他就会露出那种很难过、很委屈的表qíng,莫炀本就是心软的人,拿这个孩子没辙,请示过父亲和徐总的意见后,gān脆暂时搬到了徐家陪着少白。
徐家距离公司很近,莫炀每天早上把少白送去学校,再改道去上班。就这样过了一个月,两人的感qíng倒是越来越好了,相处模式就像是亲兄弟一样。
这天晚上,徐少白去浴室洗澡,莫炀正开着电脑跟于哥聊天,徐少白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哥哥”。
莫炀看到这个称呼,顿时心跳如鼓。
徐少白的哥哥,显然只有徐少谦,自从徐少谦去读大学之后,莫炀跟徐少谦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
鬼使神差一般,莫炀拿起徐少白的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耳边果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少白,你最近有去医院检查吗?”
莫炀攥紧了手机,“……我,我是莫炀”
徐少谦有些惊讶,“莫炀?少白的手机怎么在你的手里?”
莫炀的声音微微发颤,“嗯……徐总出差了,我这几天陪少白去医院定期复查,他刚去洗澡了。”
徐少谦很快反应过来,低声道:“哦,麻烦你了。少白的qíng况怎么样?”
莫炀轻声答道:“医生说病qíng还算稳定,注意按期复查,不要感冒发烧就可以……”
徐少谦点了点头:“那就好。”
两人本就不熟,没有多少共同语言,气氛有些尴尬。沉默片刻后,莫炀吞了吞口水,小声问道:“少谦……你在电影学院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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