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死……”
“求求你了,不要死……”
她小时候每次生病,林景生总会神奇的出现,喉咙发炎徐树棠总会把糖都藏起来,而林景生就会偷偷的给她带来些甜食,看着她满足的吃完。
徐婡伏在他的臂弯,身上有些止不住的发抖:“不要死……”
“给你买冰淇淋,奶油蛋糕……”
“好不好?”
他的脸颊冰凉,嘴角还有些血沫慢慢溢出,护士们不断的将各种抢救药品输入他的静脉,短短几分钟,徐婡已经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是无力感。
“林景生,爸爸已经离开我了,你不要走了……”
“活下来……”
“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血迹很快在脸颊上结成痂,林景生紧闭的双眼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徐婡放声哭泣,摇着头喊道:“你听见没有!”
“不准放弃!”
“我不准你死!”
移动病床被调节好,护士捏着氧气面罩的皮囊跟着床跑,徐婡追了几步,被宋谨拉住。
目送着那辆载着林景生的病床进了手术室,然后大门紧闭。
刚才的慌乱仿佛从不存在,整个世界安静的可怕。沉默了许久,也不知到底多久,徐婡才抬起头,看到手术室上已经亮起的灯,手术中。
“擦擦。”
宋谨塞她手里一包湿巾,看她有些呆滞,便叹了口气,蹲在她面前。
宋谨对她又像往日一般的温柔,拿起湿巾,帮她擦拭脸上的血迹。
“你看看你……”
他声音不大,听着尽显疲惫。
“活着的时候你躲他,现在你又舍不得他死。”
“这样折磨的不还是你自己。”
“唉……”
徐婡抱着腿靠坐在墙边,两眼通红,使劲摇了摇头:“我从来都舍不得他死!”
“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谁啊。”宋谨揉揉她的头发,又叹口气站了起来。
他侧身望着手术室的大门,然后抱着肩像是在沉思,徐婡看见他像是有泪水在强忍,便低下头,愈加难过。
“傻瓜。”
宋谨看着她,淡淡道:“你太小了。人生其实不复杂,别让自己背负太多。”
“既然和他在一起开心,为什么不在一起?”
“他照顾你这么多年,无怨无悔,即便他有错,你再让他照顾你几十年,你撒气也好,闹脾气也好,他哪次不服软?”
“他已经跟林家形同陌路,你又忍心让他自己度过余生?”
徐婡吸了吸鼻子,摇摇头,心里的苦涩慢慢泛开:“我跟他早就分不开了……”
“你们不明白……”
“分手了又怎样……”
“我过不去心里的坎又怎样。”
她有些委屈,又带着担心和紧张的情绪,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我们……”
徐婡抬起头看着宋谨,长舒了口气:“我们已经有孩子了……”
“……”
宋谨皱起眉,心里盘算起了这两年的时间,他抬起手指了指徐婡,又放下,最后无力的笑了笑,像是听到了什么扯_淡的事情,然后叼起烟,独自去了走廊尽头的窗边。
手术没有进行到太晚,只不过主任出来时,洗手衣已经被汗水湿透,他面色疲惫,对徐婡深深的叹息:“尽量的保留了大部分,只切除了小部分,残胃的护理还需要家属多费心了。”
“人体的修复能力很强,如果护理得当,他会恢复的很好。”
“他什么时候能醒?”
徐婡迫切的想跟他说点什么,哪怕是面对面对视一眼,也好过他兀自昏睡不醒。
主任擦了擦汗水,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个你也知道,我不能给你准确的时间。”
“病人,求生意识并不强烈……”
他试探着看了看徐婡:“你也别太难过,抢救及时,目前生命体征已经平稳,一会儿麻醉复苏以后,你去ICU看看他吧。”
“谢谢你,主任。”
徐婡对他点点头,乖巧的靠在门口,沿着缝隙往里面张望,她隐隐能听到麻醉复苏时,他痛苦的沉吟。
夜风灌进走廊,宋谨带着一身烟气过来,陪她守在门口。
如果可以,她再也不想面对生离死别。宋谨说的对,他已经照顾她这么多年,即便他有错,也要用余下的几十年来继续照顾她。
手术室进进出出了很多人,过了很久他们才等来林景生。输液架上除了几瓶药,还有血袋。
身体对这些不适感的排斥让他无意识的拧起了眉,徐婡跑快两步,在他额头匆匆落下一吻:“林景生,你要坚强,我在外面等你出来。”
医护人员很快就将他推进ICU,徐婡趴在门上张望了一会儿,直到什么也看不见,才作罢。
生死之外,这世上真的没有什么更大的事了。
她舒了口气,在心里默默的想,素未谋面的父母也好,还有宠她这么多年的徐树棠也好,最终她和林景生一样,也会离开这个世界。
她带着别人的期冀好好活着,宁可顾全了死去的,辜负了活着的。
林景生很痛苦,她很不幸福。
既然林景生有错,那么现在准备接纳林景生的她也有错,两个犯过错误的人在一起,蛮配的。
单是这样想着,她就激动的流泪,开始盼着林景生从这扇生死的大门里出来,亲口对他说一句原谅。
☆、六十九
医院的走廊总是充满各种欢喜和别离,徐婡在儿科查完房,又收到了第二张病危通知单。平静的签下名字,交给ICU的医生,徐婡便开始打理病房。
他会好好回来的,她相信。
为林景生准备的单人病房,屋里已经消毒通风,徐婡把早晨买的鲜花放在床头,又让宋谨去松山拿了他的保温杯和衣物。
徐婡在心里盘算着这两天要不要见一下何惠,给她说说他们的情况,再着,等林景生好一点也好把书清接过来。
她还没想好怎么把这件事跟他坦白,毕竟是他的孩子,一岁多了他都没能见上面。
林景生总是不辜负她的期望,第二天一大早,医生便宣布他已经过了危险期,可以回到普通病房。可是他好像很疲倦,这一觉睡了三天仍然没有醒来。
护士们在病房里过床又连接机器,折腾好久,他才幽幽转醒。
徐婡也不管医生们要给他检查,先挤到前面拉住了他的手,嘴巴贴在他脸上先亲了亲:“林景生。”
氧气面罩已经换成鼻导管,徐婡以为他会动动嘴对她笑笑,可是他睁开眼,也不知是不是还不清醒,眼神直直的看着她,然后挪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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