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只真·凤凰男_窈窕小妖【完结】(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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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人的心就是这样,有时候柔若春水,有时候坚如磐石。

  为了追寻她的远方,她连方易白都顾不上了。匆匆出走前,她倒是问过方易白一句,问他是否愿意与母亲一起到国外去,到希腊去看爱琴海,到荷兰看郁金香,到法国走遍香榭里。

  还在上小学的方易白摇了摇头,懵懂而又排斥地拒绝了与那个陌生男人同行。

  于是,涂荟秋轻装上阵,像是一只绞断了线的风筝,自由高飞。

  讲到这里,方易白忍不住笑了笑,他噗嗤一声,自嘲地摇了摇头:“那个时候,我根本不明白,母亲到底是发了什么疯,好好地,为什么要去国外?为什么要看那太过于遥远的爱琴海?我们国家不是也有海吗?为什么不能像平常暑假一样,带我去海南,去三亚看海?”

  他说着,低头看向叶清峦,叶清峦正认真地倾听着,两只黑眼珠就像是温润的黑珍珠一般,蒙上卧室暖黄色的灯光,漂亮得令人看不够。

  他情不自禁地在那眼睑上轻啄了下,压低了嗓音:“现在我知道了。因为,我也想跟清峦去希腊看爱琴海,到荷兰看郁金香,到法国走遍香榭里。以后有时间,我们一起去,好么。”

  这一句,说得叶清峦脸上又弥漫上一层旖旎色彩,他点了点头,勾起唇角,说了一个“好”字。

  诗与远方,都要和另一颗炽热的心相携体验,没了它,诗也无情,远方也无味,有了它,咫尺方寸,便都是诗情画意。

  涂荟秋寻到了她的诗与远方,至于方易白,便只能寄养在妹妹涂荟娟的家里了。

  每年,涂荟秋都会给涂荟娟和方易白寄来一笔数目不菲的钱,一为抚养方易白的费用,二为报答这抚养之情的酬劳。

  偶然地,涂荟秋也会回国来看看他,带上她在国外的新画作新诗作,留给方易白做个念想。

  小时候的方易白不理会来自一位诗人的好意,只一心埋怨着他的母亲,埋怨他为什么不能像顾晓棠的母亲一样,永远留在自己孩子的身边,害得他要过早地成熟,过早地长大,过早地学会当一个哥哥,当一个榜样,当一个不给别人添麻烦的乖孩子。

  这样埋怨着,于是,他把那些画作诗作全都堆弃在了房间里的一角,压了箱底。

  可到了现在,他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自己的房子,反倒想念起那些画作诗作来,捧着它们,细细回望着,仿佛就像看到了母亲过往的那般决然似火的故事。浪漫,梦幻,虚假,不像凡尘,像是童话。

  此刻,叶清峦房间里挂的那幅油画就是他十八岁时,收到的来自母亲的礼物。

  叶清峦静静听着,时而蹙眉,时而眉宇间流露出沉思。他看到方易白沉溺在往事里的侧颜,不知怎的,感到一种落寞,于是他撑起手臂,伸手慢慢抚摸着方易白的脸颊。

  就像方易白经常抚摸他那样。

  “你的母亲内心里一定也是很牵挂你的,只是她难以兼顾罢了。不要伤心,以后我来陪你。”叶清峦说这话时,那张小脸溢上一种略不符合他性格的坚韧,嘴唇绷得紧紧的,显得神情尤为郑重。

  看得方易白又感动又欢喜。他不由莞尔一笑,揉了把叶清峦的脑袋,道:“是啊。到了如今这个年纪,再回首以前,我已经没法再责备母亲了。母亲她是个诗人,是个画家,诗人又有哪一个是可以心思成熟到兼顾一切的?她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他说完,想到了什么,那副笑容又慢慢淡了下去。

  “但是我的姨母,就完全是另外一种性格了。”

  方易白脸上的神情严肃起来。他已经确定,那天颁奖大会后,涂荟娟在电话里对他说的那句话究竟在暗示什么了。

  毫无疑问,通过顾晓棠,涂荟娟已经知道了他对叶清峦的感情,甚至现在,她更应该已经从顾晓棠那里得知了清峦搬进他家里的事情。

  涂荟娟,他的这个姨母,决计不会对自己坐视不管。

  就像是事物走到了极端必出异反一样,涂家的两个女儿完全是相反的性格。涂荟秋天真任性,涂荟娟老成端庄,一个成了诗人,一个进了体制。

  涂荟娟从前没苛待过他,但却也没给过他额外的温暖。她不喜欢姐姐的作风,不喜欢姐姐的任性,连带着也不怎么喜欢方易白。好在方易白打小懂事早熟,功课上勤奋聪颖,不出错处,倒也勉勉强强地在涂荟娟家里度过了一个风平浪静的少年时期。

  可是有一点,他知道,涂荟娟极其重视自己乃至身边近亲的声名,或许与她的性格和事业有关,她一向在这方面对他要求严格。

  他记得有一次,那也是唯一的一次。那时,他上高一,已经渐渐明白了自己的性向,从不接受任何女生的表白和好感,每日只和男同学们一起学习、打篮球、上下课。当然,那只是单纯的同学情谊而已,可有一个女生却因为告白失败,造谣他是同性恋,之所以天天和男生厮混,是因为他根本就喜欢男人。

  方易白对这个谣言只是一笑了之。可涂荟娟却知道了,她狠狠地教训了他。

  那些话即便今日,他也言犹在耳。

  涂荟娟说他败坏家风,自毁声名,说他给她丢脸,损害了她在事业上的大好前程。

  方易白百口莫辩,那时的他还没有能力和涂荟娟抗衡,于是任由她逼着写了三十多页保证书,势必要和那些男生断绝关系。

  这么一来,方易白剩下的两年高中时光,就这么孤零零地度过了,在同学的不解,老师的侧目下度过了。

  所以他那时读叶清峦的《二十四个明月》才会感慨颇深。好在后来,他埋头于备考,一举考上京中的高校,自此得以彻底脱离涂荟娟的“抚养”。

  现在,涂荟娟知道了——他也没打算瞒她——他就势必要涂荟娟明白,他要光明正大地跟叶清峦在一起,谁也不能阻拦,她也再没有立场阻拦。

  两人窝在被窝里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后来又从方易白的母亲身上聊到了叶清峦的小说,又聊到了叶清峦的尾巴,漫无目的,无比悠然,仿佛要一下子说完这一辈子的话。

  再后来,叶清峦便窝在方易白的怀中睡着了,鼻息渐渐变得浅淡悠长。

  方易白笑笑,他拉灭了灯,紧紧地把叶清峦按在自己的胸膛里。

  第64章 偷懒凤凰

  现在是宜城的上午十点, 西伯利亚的清晨。

  方易白把办公室的门扣上,他走到落地窗边, 向下俯瞰着这座城市。

  晌午的太阳已经高高挂在东南方的天际上, 冷秋的阳光是白色的,映衬着蓝得明净的天空,就像是湖面上的一汪耀眼的月。

  巍巍高楼下有着车水马龙的街道, 遥远的鸣笛声在下面穿梭不息。

  城市的生活就是这样,繁忙,没有片刻停歇。方易白禁不住摇头笑笑。他想起了昨晚与叶清峦的长谈, 想起了谈话中那个印在自己淡薄记忆里的母亲。

  半年前, 涂荟秋与他通过一次电话,那时她与那位叫做安东尼奥的意大利爱人刚到俄罗斯, 正在那广袤的森林、荒漠与草原上探寻着, 她还发过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涂荟秋纤瘦的身板正和一只麋鹿相互博弈,麋鹿那尖尖的角差点要把涂荟秋掀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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