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年华_露浓【完结】(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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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斐尔仔细琢磨了许久小女孩的话后才回答道,“我确实曾经引渡过灵魂,但只有两次,过程都非常漫长而且痛苦。如果你希望我这么做的话你需要做好长久战斗的准备,并且你必须得将关于这个鬼魂的所有故事前前后后地告诉我。”

  小女孩再一次犹豫了。她又开始绞着双手,好半天才断断续续地说,“这个故事,这个故事有点复杂,我不知道您会不会相信。您或许,神父,您会以为我根本就是疯了。还有这件事您一定不能说出去。听完故事之后您或许会觉得应该澄清真相惩治邪恶,但是不行,现在不行,太危险了……请您一定要保守秘密。”

  拉斐尔握住女孩的小手,温和地说道,“请放心,小小姐,无论你告诉我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都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是否听到了一个词?它会随你而死。’”看见小姑娘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忙补充道,“我只是引用《圣经》而已,其实并没有那么夸张。只是想说明作为神职人员沉默是牢不可破的誓言——主为我的见证。”

  “不,不,你对我没有任何的誓言和承诺!”小女孩焦急地说道,“我不是信徒,要告诉你这个故事更不是忏悔,你不需要用生命来保密!我不是说你可以随便把这个故事当成趣闻说出去,但是,但是如果圣域真地找到你了,如果有人威胁到你的安全,请你一定不要保持沉默。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你不要死!”

  拉斐尔都已经忘记这是短短十来分钟里第几次震惊了。城户家的小姐究竟见证了什么惊心动魄,竟然担心听到这个故事的陌生人也会因此遭受生命威胁?就算这些个大财团大家族里多多少少有些阴暗,面前的孩子毕竟只有八岁,是连一位数乘法都做不好的年龄,为什么也深陷如此?还有小姑娘脱口而出的“圣域”又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像山口组那样的犯罪组织?只是为什么竟然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似得?谜团太多一时想不清楚,但面前的孩子还需要安慰——不只是安慰,这个少年老成,或许背负着一个可怕故事的孩子需要的是真实与郑重。

  “好,我听你的,不是忏悔就不需要按照教法来办,”拉斐尔认真地对面前的小女孩说,“我向你保证,如果遇上麻烦一定灵活变通,不会白白送死。不过城户小姐,纱织,如果真有情况也请你信任我的判断,尊重我的选择,好么?我无法做忤逆上帝的事情,也不能危害到你的安全,这些都是不可背弃的原则。”

  “不可背弃的原则……”小女孩喃喃念道。她的脸色仍然白得可拍,小手捏成了拳头,眼睛里似乎蒙了一层水汽。她突然毫无来由地问了一句,“神父,你会为了你的神而死么?”

  “啊?”拉斐尔又是一愣,但仍然诚恳地答道,“生死关头的事情不到那一刻谁都无法明了,但是我希望自己能有将一切都奉于主的觉悟。”

  小女孩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下,泣不成声地说道,“也许你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你们都是那样的人,都是那样的执念……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为神而死,神是什么感觉?”

  “对于信者的追随与牺牲,神难道不应该欣慰,然后亲自迎接这些虔诚的人来到他的国度?”

  女孩一下从教堂的长椅上跳了下来,小脸从雪白瞬间变得通红。她大声道,“才不会欣慰,怎么可能会欣慰?!我也没有国度可以迎接你们。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什么能补偿!”

  瞬间燃起的金色火焰让拉斐尔的双眼一阵剧痛,然而他却不肯转过头避开。他看见一株金光勾勒的幼树在女孩的身后缓缓舒展开来,新生的枝叶在无形的风中颤抖。树上却站了一只猫头鹰,用一双洞悉一切又满怀怜悯的眼睛望着他。

  这种光芒他以前也见过的。

  拉斐尔亦是站起身来,目不转睛地望着面前的小女孩。

  “圣域,对,我想到了,就是圣域。那孩子说漏过一次,”拉斐尔低声说道,“你也是圣域的人吧?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亲自问一声。”

  小女孩跌坐回长椅上,一脸骇然地望着拉斐尔。

  “艾俄洛斯德密提欧,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而死。”

  ☆、志愿者(3)

  拉斐尔是颇不情愿地被调到迈阿密的珊瑚墙教区来救急的。并不是对居住在这里的上层富贵有什么偏见和不满,但他确实非常喜欢之前的小哈瓦那教区和那里的人们。只是美国东南部突然失去了一位主教,人员调动也是在所难免,拉斐尔也不得不赶来珊瑚墙顶替即将继任主教的约翰逊神父。

  “你也知道这是个富裕的社区,”约翰逊神父介绍说,“平日里平静得很,不会有什么犯罪事件,也不会有什么需要物质救助的人们或者事件,甚至在教区内都没有什么慈善公益事件可做。对于你这样的年轻人来说或许是个有些无聊的教区吧,但是你也应该倾心聆听。这里也依然存在迷惘和痛苦需要指引。还有,既然这里事情不多但资源丰富,也是一个好机会做一些服务面更广泛的事情。”

  “是,”拉斐尔恭恭敬敬应了一声。

  “区里有几家在迈阿密已久的东正教徒,和教堂关系都不错。卡拉克迪斯还有布拉金斯基两家你应该尽早上门拜访一下。不过德密提欧家就不要上门了。他们是时不时出现在礼拜上的那种教徒,不会每周都到,每年给教堂捐款倒是十分可靠。不过他们家有一点你要留意一下,”这里约翰逊神父迟疑了片刻,然后低声说道,“他家有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也不知因为什么样的原因两年半前被送去欧洲本家那边生活,对于那一家子来说这似乎是件敏感而痛苦的事情。这件事情你不要在德密提欧家人面前提起,也不要礼节性地询问那孩子是不是还好。我也不知道内里细节,但是那家人心病颇重。当然,你若是能弄清楚怎么回事,帮他们解开心结,找回平安喜乐,那也是一桩了不起的功绩了。”

  难得约翰逊神父为一家人说了这么长一串话,拉斐尔自然而然地记下了“德密提欧”这个姓氏。其实德密提欧夫妇看上去和平常的成功中年人士没太大区别,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然而神色里却带着职业人常有的疲惫。法学院毕业不久的长女艳光四射,雷厉风行,是比父母还要锐利的职业女性;还没满三岁的小儿子外表像窗上画的天使,内里却是一只小野猫,对所有事物都抱着压制不住的好奇心和征服欲。至于约翰逊神父口中说的那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整整三个月后拉斐尔才第一次见到。

  某个周日的上午,布道进行了大半的时候门几乎是悄无声息地晃开了。拉斐尔从礼堂的另一端遥遥看见一个身形细长的孩子溜进教堂,然后坐到了德密提欧一家身旁。德密提欧夫人伸手揽住男孩的肩膀,低头吻着他的金发,而那个一直动个不停的小儿子也是一头扎到他怀里。拉斐尔突地一愣,一时间忘了下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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