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俄洛斯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抬起头来直视面前的神父,坦然说道,“我的弟弟艾奥里亚拥有和我一样的力量和潜能。你能看见这种力量吧,神父?我其实,我在想其实我应该带他一起去圣域,接受训练。”
艾俄洛斯身后一对金色的翅膀扬起,羽毛温柔的飘落。他之前也见过的,艾俄洛斯身后的金色羽翼,但这次的光芒似乎更宽广更恢弘,翅尖几乎都要突破屋顶。他知道这一次是小少年在有意展示给他看,那种常人甚至无法想象的力量。拉斐尔点了点头,低声问,“你的弟弟也拥有这种力量?我倒并没有见过。艾奥里亚只有五岁。”
“我是六岁时去圣域的。绝大多数人都会在十岁之前去圣域开始训练。”
“是啊,你也只有十二岁,”拉斐尔凝视着面前的小少年,“然而你无疑已经成为圣域的中坚力量,才能够独自一人来到橘子镇处理事务。”
艾俄洛斯不说话,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拉斐尔忍不住叹了口气,尽量委婉地说,“艾俄洛斯,并不是所有身强体建拥有高超格斗术的人都会成为军人或者警察,并不是所有擅长长跑的人都会训练参加马拉松竞赛,拥有常人无法理解的力量也是一样。你有没有想过,力量之外,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小少年的双手团成了拳头,下巴抬得更高,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想要成为能用这种力量守护大地的人。”拉斐尔许久没有回应,于是最后反倒是艾俄洛斯忍不住了又是低声说,“我知道你觉得我只是个小孩子,可是我是真心的。”
“我知道的,艾俄洛斯,我能理解,”拉斐尔柔声道,“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好么,孩子?如果你有耐心听的话。”
艾俄洛斯惊讶地看着面前的神父,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从小没有父母,在孤儿院长大,”拉斐尔开始了他的故事,“六岁那年我第一次用自己的双眼看见了恶灵。我将看到的东西告诉孤儿院的大人们,他们却担心我的精神出了问题,为我请来了心理医师。这位儿童心理学家对我十二分的关爱,最后成了我的养母。当我渐渐意识到自己不但拥有看见恶灵的能力,甚至还能驱逐恶灵,我开始如饥似渴地学习一切相关知识。我想我的力量是上帝的恩赐,是最高的存在给予我的意义和使命。我想成为能使用力量保护众生的人,就和你现在一样,艾俄洛斯。”
“这一切都让我的养母很困扰。她并没有禁止我学习圣经和其他宗教文献,但是她逼着我去参加乐队,去打篮球,在学校里要得到全优。她说,当然无论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我都会支持你,但是你不能小小年纪就陷进一个狭小封闭的世界,你需要尝试各种各样的事物,学习不同的知识和技术——首先要成长起来,拥有健全的人格,然后你才能真正地自主选择所谓的使命。”
“可是,可是,”艾俄洛斯忍不住打断他,说,“有些任务只有我们才能完成,毕竟不是人人都有这种力量。如果不早早开始训练做准备,如果精力都放在尝试别的东西上了,那么有人需要我们的力量怎么办?”
拉斐尔目不转睛地望着面前的小少年,轻声道,“所以你不是很坚决么,艾俄洛斯?那为什么弟弟的事情还是让你如此困扰?你开始给你的弟弟派任务,你想着让他适应希腊的生活,然而你的心还在犹豫。如果你真得想通了,结论应该是显而易见的,对不对?”
“是啊,里亚也是星命注定的最高力量的继承人。他也说过希望能和我一样。我早就应该带他回圣域了,可是……可是里亚其实很黏人,如果去希腊他会想爸爸妈妈还有姐姐的,还有他最喜欢的东西希腊都不会有。我是他的哥哥,我应该永远保护他,但圣域的任务都很危险。在那个公墓里我看到了,里亚他,他或许也会……”艾俄洛斯深深吸了一口气,眉毛紧紧拧着。他看上去竟然显得害怕,“我不能让弟弟死!还有爸爸妈妈。我知道他们为了我已经伤透了心。如果里亚也跟我走的话他们就又少了一个孩子,该有多难过!如果只是我自己那没有关系,我已经下定决心。但是我不想让弟弟遇到危险,也不想让家人伤心。”
“好孩子,”拉斐尔握住小少年的手,“你要知道,从来都不会‘只是我自己’,从来都不会‘没有关系’。我相信你的决心,但是你也应该弄清楚所有的代价。我可以给你说说剩下的故事么?”
看见艾俄洛斯点头拉斐尔续道,“我第一次驱除恶魔是我十三十四岁那两年,只比你现在大一点啊——不过我小时候可不如你这么成熟稳重。被恶魔困扰的人是我的妹妹,我养母的女儿。因为恶魔的侵扰她病了整整两年。我从一开始就能看见那个魔鬼,然而第一次尝试驱除魔是完完全全的失败,失败的下场就是妹妹病得更厉害了,而我也差点死去,在加护病房里躺了一周。我醒来的时候看见母亲在我的床边哭泣。她是个很坚强的女人,人生中第二次有机会见她落泪还是在我妹妹的婚礼上呢。那时候我也对着她哭了出来。我祈求她的原谅,对她赌咒发誓,说一定会继续学习尝试,一定会有驱除恶魔治好妹妹的那一天。我没想到这个承诺让母亲哭得更厉害了。她说,我虽然不能理解你能看到的和做到的,但无论如何这并不是你的责任。我母亲那时候对我说过的话,我也对你说一遍吧,艾俄洛斯。”
“‘没有一个孩子应该用肩膀挑起世界,这是成年人自主选择的命运**。’对你弟弟来说是这个道理,对你来说也一样。”
“可是没有别人了,”小少年埋着头黯然说道,“难道要让我明明可以帮上忙的却眼睁睁地坐在一旁看么?”
“我懂你的意思,孩子,当初我也是一样的心情。母亲后来找来许多神职人员与僧侣来帮助妹妹,但是并没有什么用;虽然也有几个人拥有与我类似的力量,能看见附在妹妹身上的恶魔,但他们也无法治愈妹妹。那个时候我想,再没有别人了,这只能是我的责任。我开始更加疯狂得学习宗教典籍,四处旅行寻找圣物,那两年内学会了读古希伯来语和通用希腊语,还跑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地方。当我第二次尝试驱除折磨了妹妹许久的恶魔,我终于成功了——虽然还是在医院里躺了几天,但妹妹终于开始好转。于是我下定决心,这就是我的使命。”
“我向母亲提出去修道院学习,她一言不发地同意了。她陪我找遍了全美国,终于找到一个愿意让我周末前往去学习的修道院。我与家人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开始做形形□□的任务,有些无疑很危险。那段时间里母亲一直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就在这种寂静中我成了她人生中最大的痛苦与遗憾。她总觉得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她作为一个成年人和一个母亲却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反而要看着一个孩子担起常人无法想象的责任;一直到现在她也无法释怀,她总是说,我小时候那么喜欢艺术,如果能如愿以偿当上画家,是不是会活得更幸福。这一切都是她得了癌症之后告诉我的,不过我想我一直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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