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克暗暗叹了一口气,默然从口袋里掏出纸笔递到艾俄洛斯手中。艾俄洛斯忙着书写的时候他突又开口,不太确定地问道,“还有一件事情,教皇陛下。昨天一位意大利的朋友联系我,他们在追查一件很多年前的案子,而卷宗却突然消失了。那个嫌疑人,我的朋友以为他曾在美国参军,所以向我求助。但我听他说的那些情况,我怀疑嫌疑人是圣斗士,所以想和你确定一下状况。嫌疑人的名字是杜兰特·马斯克。”
“等等,你说什么?!”艾俄洛斯终于按捺不住震惊,绿色双眸中猛地迸出火光。
“杜兰特·马斯克。意大利那边的人告诉我他涉嫌十年前引发黑帮战争的十三项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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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深夜阿莉莫名其妙地在一片寂静中醒了过来。她拾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现在刚过凌晨两点。她抬头望着天花板发了许久的呆,然后捧起手机,开始刷过社交网络提醒。满屏幕都是为枪击案发声的言论,她的邮箱里也全是朋友的留言;大家都没多说什么,用词不同却也都只是一句掷地有声的话:无论你需要什么,告诉我。
可她需要什么呢?
艾俄洛斯终于回来了,如今正在家门外。除了艾俄洛斯还有一个人,是一个陌生的存在,但能感受到强大。她总是知道这些事情,就好像五岁那年的圣诞节,只有她突然就知道了艾奥里亚坐在门外,于是冲出餐厅兴高采烈地拉开了大门。
和弗兰克谈话之后艾俄洛斯便消失了,到如今才归来,已经整整个四个半小时。这些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只是为什么还有外人?难道事情还没处理完?阿莉心不在焉地点开推特,给页面上的每一条推文点赞,尽管她一个字母也没看进去。等她能把她能刷的页面全部刷了一遍,她能感到那个陌生人已经消失,但艾俄洛斯仍然在门外。她长叹了口气,从床上爬了起来,换了身跑步的衣服,揣上手机,然后蹑手蹑脚地翻出了窗户。
艾俄洛斯果然在花园里。他躺在一株挂满果实的橙树下,头枕着臂弯,一动不动,应该是睡熟了。阿莉隔着几丛花远远望着他,犹豫不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做什么。她想艾俄洛斯应该没事;六月的迈阿密,就是室外睡一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又总是莫名地放不下心。明明她根本不熟悉这位名义上的舅舅,甚至,对这个刚出现就威胁彻底扰乱她生活的至亲她还存了一分戒备和心寒,但这会儿她却仍然不由自主紧张担忧。她正想上前叫醒艾俄洛斯,突然一阵金光像风一般吹过,然后就看见一名绝色少女现身于橙树下,跪坐在艾俄洛斯身旁,温柔而深情地捧住艾俄洛斯的脸。
阿莉连退了三步,心砰砰乱跳,双腿发颤,跌坐在草地上。
她明明不认识那个大约还在上初中的小妹妹,明明从未见过那张美得几乎不真实的脸,但她很清楚那是谁。灵魂深处的意识正在体验一种她完全不能理解的喜悦与悲伤还有思念,耳边回荡着她自己的呐喊声,尖锐而激情,是未曾经历过却又真真切切属于她的记忆。她抱住脑袋,深吸一口气,吐出,重复了□□遍,这才觉得心跳稍稍缓和。
她再抬头的时候就看见艾俄洛斯睁开眼睛,缓缓坐起身来。少女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腰,喃喃道,“你应该早些告诉我的,艾俄洛斯,不需要你独自一人背负这些两难。”
“纱织,”艾俄洛斯顿了片刻,然后改口道,“雅典娜大人,您若有所裁决,属下自当遵命;请告诉我您的旨意。”
纱织将头靠在艾俄洛斯的胸口,低声说,“别难为迪斯马斯克了,更不要为他的过去难为你自己。我的意志不是很明确么?我既然选择将所有人都带回阳光下的世界,自然是已经原谅了一切,是为了让你们享受生命,不是为了追究过往。那十三年死在圣域手中的冤魂……我想所有曾背负责任的人都用生命和灵魂做出了补偿。难道有谁不值得原谅么?”
“那么,女神将如何处理乌鸦座贾米安和后发座罗西?”
纱织明显地一愣,然后竟自僵住了。她似乎几次想要开口,却每每被自己打败,所有可能的应对话语最终都被吞了回去。
艾俄洛斯握住了少女的手,续道,“我不是在为难你,纱织,也并不是要把事情推到你身上。我既然答应做你的教皇,自然也接下了这些相应的责任。我只是一时还没有理清这一切。如果不是迪斯马斯克的旧事突然被推到我眼前,我本不会两难,只怕已经亲自去追杀贾米安和罗西二人。他们用圣斗士的力量将一个全副武装的杀手送到了上万人群中,他们引爆了阿莉的力量,逼着艾奥里亚在和平年间耗尽小宇宙;只差那么一点,他们就会让我永远失去至亲。我无法容忍这二人的举动,更不会原谅——于是将心比心,这世界上又还有多少人无法容忍原谅圣域曾经犯下的罪恶?而我们当初审查那十三年里的教皇令时甚至都没有想过,除了记录在案的,又还有多少死者,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
纱织“霍”地站了起来,愤然道,“他们和迪斯马斯克不一样!他们当年对撒加惟命是从,时至今日依旧作恶,再说他们有像巨蟹座那样用生命补偿……”
少女再一次顿住了,绝美的脸庞一片雪白,神色茫然。后发座罗西在撒加时代末期的一次任务中倒下,贾米安被一辉击杀,他们从未有过补偿或者牺牲的机会。死在撒加之乱中的黄金圣斗士背着叛徒的污名为圣域而战,之后又在叹息之墙前燃尽灵魂,但这种伟大一样是他们的力量带来的特权。更多倒在圣战前的白银青铜圣斗士却再没有任何修正,赎罪,继续战斗的机会。
在花丛另一边的阿莉突然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她突然想到自己人生的第一个记忆:艾俄洛斯的葬礼上,一身黑衣、怒不可遏的母亲对只有七岁的艾奥里亚怒吼道,“哪里有什么守护和正义,连任何一个世俗政权承诺的公正圣域都给不起!”据说女神终究回归,圣域拨乱反正,但其实有什么根本的区别?就算艾俄洛斯死而复生,他那含冤不白死不瞑目的十五年不一样轻描淡写没有任何后续地便翻了页?
“你要知道,艾俄洛斯,雅典娜的手中从来没有天平,”纱织低声说,“俄瑞斯忒斯为父弑母,他做得不过分么?真得不应该付出任何代价么?我很清楚他是一个不择手段,用杀戮铺路的霸主。但我仍然投下了无罪的决定票,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是雅典娜钟爱的英雄。”
艾俄洛斯跪在她身前,轻柔地吻她的手,说,“但就算在那个时代,你仍然将仲裁的权利交给了理性而不是力量。我想我们两人都需要冷静地思考,时间和距离会给出更全面的答案。”
“是的,时间,还有休息,”纱织有些疼惜地说道,“你应该先睡一觉。把这些思绪都先放下吧!我刚才叫醒你倒是我太鲁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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