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费没人报呢。”
驰见忽然发现,任何事一旦牵扯到李久路,他就完全不冷静。听不得别人说她,更不能让人碰,跟有护犊子情节似的,觉得周克那职位他肯定能胜任。想到这儿,他没忍住笑了下。
姜怀生儿媳妇性格也急,一见这态度,矛头马上要指向驰见。
姜军小声提醒:“说正事儿。”
她这才剜他一眼,又转向姜怀生。
“爸,我记得以前咱这院子种的全是菜,房后还养了鸡跟鸭吧?”儿媳妇兀自道:“现在太破了。我来之前把家里后院的花苗都拔了,等着您回去种菜呢,您再多种两棵梨树,轩轩爱吃梨。”
姜怀生抬起头,有些错愕。
“咱接着养鸡鸭,以后都吃健康的,不去外面买。”
姜军:“对。”
姜怀生看他一眼,“别麻烦了,我在你们那儿住不惯。”
儿媳妇也不拐弯抹角:“您住着不习惯,是因为您没把那儿当成自己家。跟您说句实话,我们今天来,不是劝您,您想不想都得跟我们回去。我这人说话不经大脑,以后肯定也会冒犯您……嘶!你别老踢我行吗?”她皱眉看姜军,后者咳了声,她继续说:“……我其实根本没拿您当外人。”
她想到什么忽然叹了声,“我爸妈走得早,现在婆婆也走了,我拿您当亲爸,怎么可能让您一直住在老人院?”
一句话,把姜怀生说沉默了,他低下头,又想起死去的老伴儿。
那些随酒精蒸发的叮嘱,又一次清晰起来,恰巧今天儿子一家赶到,要将他带回去。冥冥之中,好像一切都是她的安排。
见他沉默不语,儿媳妇趁热打铁,偷偷踢了下姜衡轩。
他正忙着啃鸡腿,没反应过来。
她又使劲儿踢了脚。
姜衡轩身体一晃,鸡腿掉到桌子上。
她朝儿子使眼色,姜衡轩舔舔嘴皮子,立即站起来:“爷爷,您就跟我们……”
这一家人交流靠踢的,驰见面无表情站起来,拿根烟走了,把空间留给他们。
在岛上闲遛一阵,不知不觉再次走到渡口,他向对面看去,隔着一条狭窄水道,南舟市区高楼林立,一片繁华景象。
又逗留一会儿,发觉自己未免太不潇洒,于是挥两下头发,沿着来时的路,踱步回去。
周克和李久路午后才露面,彼时驰见躺在角落的藤椅上,正心神不宁。
久路没注意到他的存在,径直走到饭桌前。周克倒是看见他,一挥手,“进去收拾收拾,准备走了。”
驰见不由直身。
周克没多说,跟着李久路走过去。
这会儿那一家人早已吃完饭,姜军沏了壶茶,拉着老爷子,不咸不淡的聊天呢。
她朝着两人的方向,深深鞠上一躬,之后表示歉意的面子话留给周克说。
驰见没管那些,穿过院子,大踏步追随李久路进入房间里。
她默不作声,卷起衣服放到旅行袋中。
驰见拉住她两手腕儿面对自己:“你们去那边做什么?”
“下了趟水。”
久路没说谎,驰见隐约记得,两人从浅滩回来后,她临时绑起头发,这会儿又完全散下来,而且发丝中隐隐有股潮湿的海腥味。
“周院长又数落你了?”
“没有。”
“那怎么突然要走。”
久路叹气:“他都找来了,我们要是继续留下去,不是很奇怪吗?”
驰见没吭声,觉得有道理,但理由又不那么充分。
“丫头啊。”两人不近不远的靠着呢,姜怀生走进来。
李久路迅速抽出手:“姜爷爷。”
他步伐缓慢,“不多待几天?”
“不了,放松过了,也该回去好好上课。”
“也对,都是我这老东西耽误了你,还被外面那帮人错怪。”
“您别这么说,跟您出来这一趟很开心。”久路欲言又止,还是决定把话说完:“跟您住一层的马奶奶,不知道您有没有印象,她是有家回不去,最后带着遗憾走了。您比她幸福太多,儿子儿媳都孝顺,这次还特意大老远跑来接您,所以……”
“我知道。”姜怀生压了压手:“我答应你,会好好考虑你的建议。”
久路抿唇微笑。
姜怀生拍怕她的头,又看看驰见:“爷爷也有一句忠告。”
“您说。”
“臭小子虽然有心,但你们要注意分寸,早恋可不是个好现象。”他早就将两人关系看透。
驰见就知道一准儿没好话,姜怀生还要说教,他不苟言笑的阻止:“她成年了。”
久路:“……”
她偷偷拉他衣角,脸颊泛红。
姜怀生开怀大笑,“好好,成年好。”他想了想:“那就不要影响高考吧。”
驰见神色一顿,这句话仿佛突然点醒了他,心中没来由发慌,侧头看向李久路。
回城几人乘坐飞机,周克将登机牌交到他手中,下面放着一沓钱。
驰见没接:“周院长,这什么意思?”
“你大老远跑来找路路,我和她妈妈本应好好感谢,就以后再找机会。来时的机票钱先收下,对你来说数目不小,你和外婆用得到。”
周克做事滴水不漏,这番说辞为彼此着想,并没半点不妥。
但驰见听着别扭,他笑笑,光抽走机票:“都是同学,不用那么客气。”
周克说:“一码归一码,这是出门前她妈妈交待的,我也不好为难。”
驰见仍是没接,绷着唇线,脸色有些挂不住。以周克此时的身份极地位,两人没有可比性,更没有比较的必要。但驰见还是觉得比他矮了一截,他用阅历以及年纪所累积的各种财富,让他内心产生无奈的自卑感。
僵持不下时,久路忽然抽走那沓钱:“之后我给他。”
驰见和周克将目光投过去,前者不由松口气,周克也顺着说:“也好。”
登机后找到座位,李久路和驰见坐在机身中间,周克独自走向后。选座位时,他有意这样要求,不想跟年轻人混在一起。
驰见坐下就没再开口,久路看了他两次,没得到回应。
没多久,当飞机在跑道滑行并快速升空时,超强的加速度带来一股失重感。久路看着窗外,回手精准地握住他的手。
“第一次坐飞机,我有点儿怕。”
驰见转头。
久路说:“你能抓紧我一点儿吗?”
驰见听出讨好的意味。她是懂他的。
南令上空,海蓝得深邃,看不见浪涛,也不见风,海面广阔无垠,深处仿佛充满神秘的危险与未知。
几座小岛分不清顺序,被这片海域所征服,情愿相伴,情愿困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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