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很久以前,刚认识那会儿久路提过。
她点头。
驰见拉起她的手,送到嘴边轻啄了下:“所以你别想太多,不是因为江主任,院里再好,但不是家,你说呢?”
这点久路认同。
“可是,你自己能照顾好外婆吗?万一她又犯糊涂怎么办?”
驰见说:“看条件吧,实在不行就临时请个阿姨。”
久路沉默。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她找不到反对的理由,不可否认,这样的安排对谁都好,要是任何一个人愿意把老人接回家,她都会为此感到高兴,哪怕是几年前刚认识那会儿,他要带外婆离开,她都不会有想法。但处在这样一个紧张的时期,久路心里总揣着不安,害怕外婆走了,两人之间的某种联系就淡了。
久路恨这样的自己,自私、慌乱、彷徨,从前的洒脱不见了,一遇到驰见就改变了原来的样子。
可她剖析自己,却忘了揣测对面这个人,她显然低估了驰见对她的忠诚和执念。
驰见刮一下她鼻头:“想什么呢?”
“你要照顾好外婆。”
“那是自然。”
驰见往前凑了凑,想趁着未凉透的火气再沉沦一次,然而唇刚贴上她脖颈——
“驰见。”
他动作中途停下。
久路稍微躲开,两手捧起他的脸正过来,“我有话说。”
“嗯。”
“不管别人什么态度,我都喜欢你。”
在他心里,这是全世界最令人澎湃的表白。或者换种说法,澎湃的原因,是因为表白的人是李久路。
那天酒店的小屋变成了天堂,她那么美好,吐出的每个字都是甜的。
这段记忆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他忘不了她说话时的坚定语气和认真神态。驰见很感动,被她迷惑了心智,以至于让他以为一切都是真的。
“我喜欢你。”
“听见了。”他眨了几下眼,喉结轻轻滚动。
“哦。”
“路路。”驰见声音很轻;“你信么,我能给你幸福。”
他给出的承诺,她从未怀疑过。
只是,哪怕未来的路稍微平坦一些,她都能看到幸福的样子。
年少轻狂,不曾知道这个世界有多疯狂,他们四肢单薄,羽翼未丰,又拿什么去跟它抗衡呢?
第二天驰见走了,久路又恢复到三点一线的生活中。
七月初,梁旭来找过她一次。
齐云大学和齐云师范只隔了两条街,所以梁旭是骑着自行车来的。他穿一身红色球服,抱着足球等在宿舍楼底下。
梁旭说:“我们学校体育场翻修,所以来这儿踢球,顺便看看你。”
“还是喜欢AC米兰?”久路笑着问。
他露出一口大白牙,洋洋得意:“永远的马尔蒂尼,我和小也……”
梁旭话说一半,忽然掩唇咳了咳。
久路表情却比他自然:“马也哥现在怎么样?”
梁旭见她不在意,便接着说:“混得不错,弄了个信息学院的副主席当,整天招蜂引蝶,还和从前一样。”
“那莫可焱呢?”久路侧头:“他们好像考去一个学校了吧。”
“对,同校不同系,她在英语系。”
久路点点头,问了两句就没兴趣了,两人往食堂的方向走:“我们二食堂的小炒不错,去尝尝吧?”
“行,听你的。”梁旭跟着她走,停顿片刻,忽然说:“小也和莫可焱分手了。”
李久路对此未作表示,只了解的点点头。
两人进去食堂点菜。
上初中的时候,久路没想到有一天会和梁旭这么平和的相处,因为她那时太烦他了,觉得怎么会有男生如此讨厌,老是抢女同学的零食吃,又借了东西不爱还。等到渐渐长大,才知道这只不过是男孩暗恋女孩耍的一些小把戏,不懂怎么表达,只能靠这种方法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每个人都在默默成长,梁旭也一样,他曾经那些越举的行为不再有,变得彬彬有礼,很有绅士风度。
大学被赋予了改造人的能力,无论性格还是样貌。谁从里面走这么一遭,基本可以脱胎换骨,焕然一新。
后来,江曼终于肯接她电话,却每次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她们对驰见闭口不谈,久路明白,这件事已经是一个死结,如果没人让步,便永远不会被解开。
纷纷扰扰,日子总在过,月底的时候进入考试周。
和第一学期相比,舍友们学习态度疲沓了许多,宿舍里没有出现废寝忘食挑灯夜读的战况,大菲甚至直接缩印了小纸条,人手一份。
考试那两天涵涵来了例假,她疼得满床打滚,吃了止疼片才勉强撑起来去考场。
几人对男女之间这种不公平的分配,进行了深恶痛疾的讨伐,但发现气愤过后,仍然改变不了这种自然法则。
最后只能深深叹上一口气。
久路没有加入讨论,她望着桌角那两片水粉色包装的卫生棉,一时有些怔忪。
目光又落在窗台的日历上,她每月向来准,这次却晚了快十天。
放假以后,久路硬是又挨了十天,例假还是迟迟没有来。
两人每次都有防护措施,久路想不通是什么时候出的差错。
怀着一丝侥幸心理,她跑去离家很远的药店,硬着头皮买来了试纸。
途中驰见给她发消息,问她在哪儿呢。
久路正心烦,便没有理。
此时驰见刚到老人院的大门外,他停好摩托,按门铃,等着护工来开门。
夏日里太阳毒辣,一路过来已浑身汗透,驰见三两步跨上台阶,直到进入走廊,才拎起前襟的衣服抖了抖。
他进入房间,正赶巧外婆慌慌张张往外冲。
驰见把老人扶住:“您这上哪儿去啊?”
“小见啊。”老人家急得满头大汗,抓住他胳膊:“你舅舅刚才往院里来电话,说你弟把同学打坏了,急需一笔钱。”
驰见一听这话,脸色当即阴沉下来:“那跟您有什么关系?您还想回去遭人烦?”
他松开外婆,侧身进屋去。
陈英菊跟进来:“不是,我就想让你给你舅舅汇点钱过去,我存折上……”
说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从小到大,驰见没有对外婆发过一次火儿,这天却不知道犯了什么邪,见外婆这副卑躬屈膝的样子,就没来由火大。
他一把抽走外婆手中的存折,扔到桌子上:“这钱我不会给,您也甭想给,他们一家子都是白眼狼儿,您还看不出好赖么?”驰见倚着桌子:“您对他们好,他们根本不领情,只知道伸手要,什么时候管过您?”
“可那毕竟是我儿子……”
“我就不是您外孙?”驰见心中有委屈:“您是怎么做到这样偏心的?您就不怕我伤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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