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见未有表示,眉头却是松了一松。
“怎么了?”
“俗。”
“……”美女不乐意:“那你说,哪个字才不俗?”
驰见紧绷着唇线,墨镜遮住眼,无意间挑起的话题,令他心情很不爽。
他心思飘远了,一时忘记孩子那回事儿。
美女见他又放空,试探地拉拉他:“去呗,反正你也是自己。”
他耸开:“谁说我自己。”
一般拒绝别人都拿这借口,美女拨头发:“还有谁?”
“我儿子。”驰见没好气:“我儿子在……”他话说一半,突然间想起什么,一个打挺,迅速摘掉墨镜,望向无边海面。
愣了两秒,驰见猛地站起:“靠,我儿子呢!”
美女被他吼的一缩肩,也不由望过去。
原本在海边玩耍的男孩,眨眼功夫,没了踪影。
太阳已经落下海平面,天色渐沉。
荡漾的水波间,隐约出现一个黑点,马上又被另一波海浪盖了下,小点浮浮沉沉,似乎越飘越远。这会儿驰见集中精力,才在巨大的海涛声中,分辨出细小的呼救声。
驰见耳中嗡一声炸响,两步窜出去,边喊:“叫人!”
美女一骇,愣了半秒:“……哦。”她慢半拍地往相反方向跑。
岸上十几米远有座瞭望高台,陈哥站在上面,注意到那边的动静,拿起望远镜。
他腹部抵着围栏,目光快速精锐,等搜寻到海中那个小点时,冲着对讲机:“东14段有人落水,谁近,赶快过去。”
滋滋电流声中,立即有人回:“我在附近,我过去。”
陈哥听出是李久路,又说:“速度点儿,好像是个孩子。”
那边没有再回复。
久路快速奔跑,扔掉对讲,将紧身衣的拉链拽到底,脱下,一把向后扬去。
她听见喊声:“小沐……驰沐阳你别慌,抓紧游泳圈。”
藏在记忆里很久远的声音,突兀地传入她耳中,令她有些恍然。在看到向海中奔跑的高大背影时,久路更加无措和慌张。
然而情况紧急,她无心顾忌其他,冲着那背影吹了几声哨子:“不要下去,站在岸边等。”
她看见那男人突然停下,仿佛愣了一瞬,回过头来。
距离拉近,久路与他对上双眼,那一秒钟,感觉时间奇迹般定格了。
她脚步没停,只这一眼便收回目光,水已经过小腿,阻力越发大起来,她从他身侧往前一跃,双腿交替摆动,便向远处游去。
驰见看着脚边游过那尾鱼,以往无数个片段再次浮现在眼前。她仍然钟爱黑泳衣,整个人浸泡在透明的海水中,周身散发油亮光泽。
到岩莱岛这段日子,他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她。她体积仍然小巧,却动作敏捷,腰身腿部线条已经完全进化成成熟女人的样子,那臀部却又比别人圆鼓、挺翘。
驰见很难从这种直观感受中抽身,知道自己本应恨她,却无法控制地怀念她的身体,更怀念以往在一起那些点点滴滴。
驰沐阳的呼喊声将他从回忆中拉出来。
驰见也跃入海中,却只游到半程,她已经抱着驰沐阳往回返。
驰沐阳身上还套着海豚泳圈,止不住咳嗽。
久路划出水面,摘掉他身上的游泳圈,缓慢站起来,没有浮力托着,抱起孩子反倒吃力。
正往岸边走,她低下头,没等看清孩子长相,驰见从前方冲过来,一把将他接过去。
视线再次撞到一起,这次对视良久,他瞳孔颜色亦如从前,看着她没笑,惊魂未定,脸色煞白。
少年变成了男人,他身体壮硕结实,个头更高,眉眼及神情却未变。
远处一声哨响,终于将两人从无声的博弈中拉回来。
他先转身,抱着孩子上岸,远处立即涌来一群看热闹的游客,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驰见把人放地上,轻轻拍打他圆滚滚的脸蛋儿,轻声:“小沐……儿子,哪儿难受?”
久路盯着面前这一幕,某个字眼传入耳中,令她胸口微微滞闷。
陈哥问:“什么情况?需要急救吗?”
她没有反应。
“李久路?”
“……不用。”她试了几次,才找回正常语调:“小朋友带着游泳圈,没被淹到,可能吓坏了,多喝几口水。”
驰见抬眼看看她,听她这么说稍微安心,脸上终于恢复几分血色。
他说:“可他现在还咳嗽。”
久路抿了一下嘴,半蹲着身:“我来。”她没看任何人:“麻烦大家让一些新鲜空气,不要拍照,站远一些。”
陈哥帮忙疏散人群,李久路将驰沐阳抱起,把他腹部垫在自己膝盖上,头倒立,轻拍他的背。
驰见蹲在不远处,不自觉又抬眼打量她,好像时光特别眷顾,不曾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她扎着高马尾,额头光洁,脸很小,眉眼如同几年前一样精致好看。
人前还是那副德行,又安静,又沉闷。
如果非要找出些不同,作为青春年纪的女人,她未着脂粉,原先白瓷似的肌肤晒成轻微的健康色。好像过得比较粗糙。
驰见抓住这一点点变化,不断宽慰自己,心中竟然痛快不少。
几声咳,驰沐阳终于将水吐出来,呼吸变顺畅。
李久路放下他,小朋友做错事一样偷瞄驰见,光光的脑袋瓜儿有点反光,眼珠滴溜溜乱转,好看又机灵。
驰见垂着眼,没给他任何表情。
驰沐阳主动承认错误,奶声奶气:“我错了爸爸,我不应该跑那么远,应该找你一块儿玩。”他心眼儿特别多,又说了句:“不给你和漂亮阿姨聊天。”
驰见一笑:“你做错事爱找理由这臭毛病,倒是跟你那妈一模一样。”
驰沐阳不服,噘着嘴儿道:“干爹出来让你看好我。”
“滚蛋。”驰见脸上一冷:“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吼完儿子,驰见抬眼去看李久路。她脸上还挂着水,几根发丝黏在颊边,这会儿平静下来,倒是不看他了,目光一直落在驰沐阳脸上。
驰见吓得浑身无力,索性一屁股坐进沙地里,肘部搭着膝盖,两手交握,饶有兴味地看看她,再看看自己儿子,感叹遗传基因的伟大。
“呦,才看见,这不老朋友么!”他调侃又疏离的语气。
久路很长时间才回神,抿了下唇。
“李久路?”驰见故意问。
她木讷的站着,不知怎么答。
这时人群渐渐散去,陈哥见他们认识,以为自己在场两人不方便说话,于是交代了两句,返回瞭望台。
旁边的小人儿脑袋乱转,忽然问:“爸爸,她是谁呀?”
驰见目光从她脸上挪回来,看着自己儿子,没多久,又将视线落过去:“你得管她叫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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