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未于是多看了这个女生几眼,心里简直烦死了她,其实她也没做错什么事,但楚未真是受不住这种麻烦,他便说:“长这么胖,居然还说喜欢我,我怎么可能喜欢她,那个高三的傻bī也真是,凭什么他女朋友移qíng别恋了,他就要找人的麻烦,而不觉得是自己太差劲了呢,我看他比起找人麻烦,还不如回炉重造。”
楚未初中时候,很多时候说话虽然也气死人不偿命,但还不如高中时候这般,几乎六成话都是气死人不偿命的,嘴巴非常贱。
他这话一出,就让周围的哥们笑了起来,因为有这个女生在,楚未不愿意再踢球,就要求回去。
大家便收起了球,往教室里走了。
边走便边有人开他玩笑,说:“其实XX长得很可爱啊,虽然有点胖,但胖也会很可爱啊。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她吗?”
楚未眼睛都要长到头顶去,非常傲慢地说:“长得胖的都难看,怎么可能可爱。”
就有人说:“但柳箬就挺胖的啊。其实我们觉得柳箬也挺可爱的呢,她不是你的同桌吗。而且她好像也喜欢你。”
楚未其实听人说过,也许柳箬喜欢他,但他并不确定这件事,因为他去看柳箬时,柳箬从没有表现出喜欢他的样子,对他总是很冷淡,几乎不和他说话。
楚未其实也觉得柳箬很可爱,但他是不会承认的,他口是心非,说:“我才不喜欢胖子,也讨厌被胖子喜欢。”
这句话马上就让他骑虎难下了。
因为他们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大家朝教室里看去,只见教室里只剩下一个人了,柳箬站在位置上,她的脸白白嫩嫩的,眼睛乌黑明亮,嘴唇红润,楚未在心里想,柳箬其实真的很可爱啊。
但随即,他旁边的男生就大惊小怪地说道:“哎哟,柳箬,你抱着楚未的校服做什么,刚才难道还把脸埋在他的衣服里吗?”
楚未刚从根本没有注意到柳箬抱着他的衣服,在这个男生叫出来后,他才看到,随即,他发现柳箬满脸通红,而他居然也紧张了起来,且生出一股很害羞的感觉,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柳箬抱着我的衣服?!
但柳箬马上将他的衣服甩开了,那个力道,简直像在扔一件弄脏了她的手的垃圾,她说:“掉地上了,我捡起来而已,你不要乱说。”
难道女孩子不是该害羞地看着他才对吗,楚未在心里这般想,其实他不确定柳箬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但是想到柳箬若是真的喜欢他,他是非常欢喜的,欢喜到害羞而不自在。
他甚至红了脸,好在他刚才在踢球,脸本来就很红,才没有人发现,但他自己却感觉得到自己脸上在冒热气,他不由产生了羞恼的感觉。
身边的男生们一个劲儿地打趣柳箬,但一向高高在上的楚未,却在心里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圆满地化解这件事而不让柳箬觉得尴尬,若是十几年后的他,他一定可以将当时的事qíng解决好,但此时的他,除了嘴贱还是嘴贱。
在有人对他说他是被胖子喜欢着了之后,他骑虎难下地说了很伤人的话,说完他就后悔了,而柳箬从此没有给他任何反口和解释的机会。
他那时候不知道,找一个女孩子道歉,其实并不损害他的尊严,即使承认柳箬长得可爱,那也没什么,被人发现他其实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柳箬,即使被大家笑话,那也无关紧要无伤大雅。
因为心里有这个疙瘩,他之后和柳箬相处,便非常不自在,他总觉得柳箬在厌恶愤恨他,于是他便要越发撑起自己的面子,对柳箬不理不睬,他甚至开始接受有些女生的追求,开始谈恋爱了,高中时候jiāo过多少个女朋友,他之后并不记得,但那时候是很索然无味的,唯有在和柳箬斗气这点上,他觉得自己是花费了很大的力气。
高中的时光匆匆,好像只是转瞬之间,他们就长大了,就毕业了,就各奔东西了。
留在记忆里的,是那条长长的教室外的走廊,他靠站在栏杆上,看着远处花园里的风景,但是一转头,就看到柳箬轻轻拂动长发,匆匆地走进教室里去,乌黑明亮的眸子,白皙的面颊……她肯定是去卫生间回去,他在心里这般想。
这样的小事,在十几年后想起来,也总有一种莫名的温qíng。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即使表面qiáng大到似乎任何时候都能刀枪不入的人,也会有脆弱和善感的时候。
楚未从没有在别的人身上受过这般的qíng伤,除了在柳箬身上。
他从出生似乎就是被人捧着,在外人的眼里,他是没有受到过任何伤害的,他活得恣意又骄傲,他比谁都过得好。
但真正qíng况如何,只有他自己明白。
他为什么会被柳箬吸引,最初似乎只是受到命运的指引,他在人群里,被人碰了一下,一转头,就看到了她,陷入她的澄澈明亮又坚毅的眼眸里。
有人说,眼睛是人心灵的窗户,其实他并不觉得自己通过柳箬的眼睛看明白了她,他至今也不觉得自己完全了解和理解柳箬。
柳箬在初中和高中阶段,慢慢地长胖,以至于人们以瘦为美的审美并不认可她的可爱和漂亮,但他从没有觉得她难看过。
他被她吸引,他后来想,也许并不是因为她的长相,而是她一直以来都认真而执着,她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然后认真而努力地去做,心无旁骛,专注而刻苦,不在乎世俗的观点,她努力地做着自己。
相由心生,所以她一直以来都明净而美丽,他人无法比拟。
楚未因为从小家教严格,哪里做得不好就会被霸道而严厉的父亲教训,他那时候各方面都优秀,小学时候,别的小伙伴放学回家就可以看电视踢球疯跑吃零食,但他不行,他要去上各种课程,时间被排得满满的,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机器一样地转着,完全没有自我,他羡慕那些可以玩的朋友。
他虽然将该做好的事都做得很好,但他那时候,并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目标,他只知道,这些是爸爸和妈妈要求的,他像两个大人要展示给他人的木偶一样,必须保持漂亮的状态去让别人观看,叔叔阿姨们无论是真心,抑或只是出于礼貌,或者为了讨好他的父母,总是会夸赞他,但他那时候听到那些夸赞,并没有什么感觉,不觉得高兴,也不觉得那是以后努力的动力。
他当时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学那些东西,要做那些事,他甚至对未来也没有什么规划,大约是想,爸爸和妈妈知道会怎么安排我。
直到他看到柳箬。
柳箬日复一日专注于枯燥的书本,但她似乎从不厌倦,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那时候,对她的喜欢,是有一种飞蛾趋光一般的本能的,甚至是一种默默的敬佩,他那时候不确定那是否是爱,即使是现在,他依然不确定,因为当时太小了,他还很懵懂。
他羞于让柳箬知道,自己曾经那般仰慕她。
似乎这会让自己屈于她。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完全了解柳箬,但他知道,柳箬对于事qíng的执着程度,往往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自从他知道柳箬的生父已死,而且可能死于非命,死因可能与当年的魏瞻平、现在高士程有关,他便知道,柳箬可能会去追寻当年事qíng的真相,但他没有料到,柳箬会这么快就搭上了高士程。
楚未因家庭环境,从小长大的过程中,接触到的圈子,他会不经意听到大人们谈论很多私事,会听小伙伴们说不少他们知道的事qíng,其中,当然有很多好事,但是,也会免不了很多不能见光的yīn暗的yīn私,这些耳濡目染的见闻,是会影响他对这个世界的判断的,他很多时候,总会将事qíng往更深处细想,往往会揣测不少坏的结果。
诸如柳箬父亲的死,楚未从公正角度考虑,他不觉得高士程能够摆脱嫌疑,但是,他也不觉得柳箬父亲便一定是死于非命。
在这件事已经过去二十年之后,他并不觉得揭开当年事qíng的真相是件好事,再说,当年事qíng的真相,恐怕只有当事人高士程知道了,但高士程定然是不会说的。
柳箬要怎么办,她要从高士程嘴里掏出真相来吗?
在他心里,柳箬的聪明劲儿只表现在她的学习能力和学术能力上,在各种yīn谋诡计上面,她连门都摸不到。
她怎么可能斗得过高士程。
高士程只要一去查,就知道柳箬是当年涉及建华集团案子的柳霁的女儿,他怎么可能不防备柳箬,更甚者,对柳箬不利。
楚未对柳箬很是担心,但是他却还没想好要如何处理这件事。
自从和柳箬挂了电话,他便坐立难安,但柳箬对于他焦虑的担心,却给予很无qíng的回击,说他没有权利去管她的事。
楚未在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温柔一些,说:“你和高士程在一起,而且这么长时间才回我电话,我难道不能问一问吗?”
柳箬用耳机接上电话,关上了房门,从门厅处换了鞋子,一路开灯走进客厅,她一边收拾自己放在桌子上的书,一边说道:“我是成年人了,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你刚才语气那么冲,是什么意思,好像我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楚未焦躁地在窗前走来走去,窗户外面绚烂的万家灯火,映照在他的脸上,映着他紧锁的眉头,他说,“我知道你接近高士程是为了什么,你是不是怀疑高士程是当年建华集团的老总,你的父亲,曾经在建华集团工作。”
柳箬拿书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深吸了口气,将书放下了,人站在客厅大吊灯下面,好半天才说道:“你是什么时候去查我的事的。”
她的语气有些冷,很显然,她对楚未这般窥探她的私隐感到生气,楚未知道她在生气,但他更生气,说:“当初第一次见到高士程,你便不断打听他的事……”
柳箬打断他的话:“但是,就因为这样,你就去查我?”
楚未张口便说:“那你是什么意思,最初对我爱答不理,自从遇到高士程,你就对我殷勤起来了,你敢说,你没有一点利用我的心思吗。你想从我这里知道高士程的消息,甚至,你想利用我接触高士程,你能否认你没有这些企图!”
柳箬知道自己目的不单纯,而且借着别人对自己的感qíng而做这种事,就更是不对,但是,这个世界这么大,要接近一个和自己完全没有jiāo集的人,除了借助一个中间点外,她还能怎么办,她皱着眉,觉得楚未那话就像是一把刀子,把她戳得遍体鳞伤,而且这还是她应该受的,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说:“对啊,我没有办法否认,我就是那么想的,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单纯的人,也不是一个值得你喜欢的人,你厌恶我就好了,以后不要再理我了,我们分开吧。”
我们分开吧。
柳箬就这么决绝地把这句话简单说出口了,楚未因这话简直一片茫然,他心想这算怎么回事,她到底有把两人之间的感qíng往心上放过吗,或者她觉得,所谓谈恋爱,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分手是可以随口说出来的?
恼怒,伤心,失望,痛苦,委屈……这些qíng绪一股脑涌上楚未的心间,他还从没有被这样伤害过。
他以前和别的女人谈恋爱,他往往觉得,在一起的时候,他没有哪一点做得不好,他对她们很好,为人温柔出手大方,大家合则在一起,不合了就好聚好散,不要互相làng费时间和感qíng,他一向洒脱,这一次,柳箬比他以前还要洒脱,那“分开”二字,似乎并不需要时间和思考,就随口而出了。
楚未简直不敢相信,被她那话伤得大脑一片空白,有气无力,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和高士程搭上线了,不需要我了,就要和我分开?”
他以为柳箬至少能够解释一两句,只要她说一句,她没有这样想就好,但柳箬却硬邦邦地说:“随你怎么想!”
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电话这一端的楚未简直像被一盆液氮浇下来,不仅将他冻了个透心凉,更是在他周围发生了噼噼啪啪的爆炸,让他惊慌无措。
楚未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一点。
他将把手机扔了,但好歹克制住了这个冲动。
随即,他目光四顾,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找什么,过了好半天,他才仰着头,qiáng压下眼睛上的酸意。
他在心里恶狠狠地想,这个女人从来就是这样无qíng,让她去高士程那里吃苦头好了。
但是这种想法还没有持续半秒钟,他就咬住了牙,他尚舍不得让柳箬难受,怎么能让高士程伤害她呢。
再说,她根本就是个一潭清水一般的人,有什么想法也是明明白白,别人一看就一目了然,在高士程面前,她不可能讨到一点便宜的。
再说,哪里能够这么容易就分手呢。
她怎么能够随随便便说一句分开,两人就分开了。
楚未握着手机本来想给柳箬拨回去,但顿了一秒钟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决定,他走进卧室里去开始换衣服,换下睡袍,穿上外出的衬衫长裤之后,他就开始打电话订机票,又简单收拾了箱子,就从宾馆里出去了,坐在出租车上时,他才开始给助理打电话。
“对,我有急事要离开,可能明天就回来,也可能会晚一两天。其他事qíng我们再联系……不用安排了……我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
助理并没有从楚未的声音里听出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略觉得他的声音比平常更低沉一些。
楚未看着车窗外飞快退去的风景,这般在路上,心中对柳箬的思念,更是宛若cháo水,让他难以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