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伟当然听出颜瞻生气了。冲了冲手,他拿过毛巾,一边擦手一边转身看向颜瞻:“决定签约那天,有人正兴冲冲的跟我说他录唱片的事,而在此之前他在说他做的原声音乐。”
颜瞻瞪大了眼睛。
“在此之后,他压在我身上很是痛快。”
熊猫仔挠头,脑袋越垂越低,用任伟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小声嘟囔:“你……你问我的嘛……而且……后来也是你忽然要……那个……”
“敢问,我几时说比较合适?”
“……”
“呦,低着头gān嘛呢?”
熊猫仔低头蹭着步子向任伟走,蹭到跟前就抱住了任伟,脑袋顶着他的胸口,垂的低低的。
“吼啊。不是底气挺足么。”
熊猫仔继续蹭。
“哑巴了?”
“我……我……人家什么事都告诉你嘛,你又不喜欢说自己的事,我就……”
“我看不出来你挺大男子主义嘛。”任伟抬起了颜瞻的下巴,手掌撑开捏住了他的下颌骨。
“我就是想你什么都告诉我,喜怒哀乐都让我知道,生活里所有的事,哪怕是很小很小的事,也全部都跟我分享。我不喜欢你什么都不说,不喜欢你独立,我想你依赖我,最好就像糙埋进土里生根发芽,长在我身上。我什么都可以跟你分享,什么都可以替你分担。”
看着如此认真的颜瞻,任伟却只是微微一笑。
依赖你?
任伟想到了龙语。他就是把自己的重量过多的压在他身上,毫无节制的索取,才导致他们走入不可挽回的糟糕境地。一根稻糙很轻,但量变导致质变。每个人都会面对压力,他们是不可能再替别人背负什么的。滴水穿石,说的也是这种潜移默化的能量。我一辈子背着你。彭勃的话这时浮现出来。你背不动。
你们gān嘛都想我去依赖去倚靠?都当自己是大力士啊?有本事揽却没本事坚持。
“呐,你以后要多多告诉我你的事qíng喔。”
颜瞻笑笑的捏任伟的鼻子,任伟拿下他的手,亲了他的额头一下。
他说什么,他都会信。
我没能告诉你和我不想告诉你,颜瞻相信前者。是自己会巧妙的掩饰呢,还是他愿意去相信?
无论是什么,都是初级选手与高级选手的区别。
爱qíng这门课程,颜瞻才刚开始接触。
但真的是不想告诉他吗?好像也不是。记得那天下大雨,他们两人从外面回来坐在沙发上闲聊,任伟本想跟颜瞻聊聊这事,但以“电影音乐做的怎么样了?”起个头,话题就自然落在了颜瞻身上。
是这样的吧?任伟自己也有些想不清了。
他,想依赖他吗?
那时候就有点想吗?
不是的吧?
任伟只清楚一点:他跟颜瞻jiāo往始终感觉很舒心很放松,这是从还是朋友的时候就开始的。
那时候,无论是写电邮还是讲电话,他都让他觉得心里亮堂堂。
颜瞻,总是能给他快乐的感觉。
其实他一早就能感觉到颜瞻对他的喜欢超过了朋友的那条线,他享受这种感觉却不愿付出,他总在想这快乐的小子要是永远这么不远不近的在身边随叫随到就好了。
那是多么安全的距离呢,可怎么就越界了。仅仅是因为颜瞻的热烈追求吗?而且其实一开始他也是死死憋着不肯bào露的啊!
真是乱七八糟。
“你在想什么啦。”颜瞻抱着任伟,这时候下巴搭在他肩上,轻声的问。
“你。”
“呷?”颜瞻猛地错身,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任伟。
“我正琢磨你怎么就……诶你一开始不是赖我身边儿就行了吗?”
“我……”
“你犯什么欠啊?”
颜瞻有些被任伟问住了。是的啊,他一开始真的没打算说的啊,那时候不就是觉得有了寄托么?可是越和任伟接触,他就控制不住的愈发喜欢他。那早已不是什么寄托,不是什么偶像,不是失去妮子作伴而需要什么来填补空虚。他就是……喜欢他,越来越喜欢,越接触越靠近越喜欢。就算任伟对他怎么不理不睬、恶言相向他也不在乎。他想被他依赖想被他需要,那种感觉就像他渴望被妮子依赖与需要。再没有人,让他有这种渴望。
“问你呢。”
“就是越来越……我说不清,那是心里的感受。焦人的很!”(注释:焦人——羞死人。)
任伟笑了,摸出了兜里的烟,点燃,看着颜瞻。他忽然想起了狗这种动物。再恶劣的主人,对它再不好,不给吃不给喝不带它散步,那你靠近它,它也会讨好的摇尾巴,高兴的什么似的。它的眼里只有你,它全部的生命都用来奉献给你。
颜瞻像一只狗。大型犬肯定不沾边儿,充其量是只吉娃娃。
狗,熊猫,狗熊。
第十六章
“任伟,稍稍侧下儿脸,向左,好。”
“你丫别挤我。”倪歆按了辉子脑袋一下。
“谁他妈挤你了。”辉子回身反手拧了倪歆一把。
“别闹了,老子快被你俩踩脚底下了!”吉吉加入战局。
任伟头疼。摄影师金笛头更疼。
“哥哥们别闹了,拍完还得上我杂志的采访呐!都不想收工了吧?”
“看看,都赖你。”倪歆又推了辉子一把。
“你怎么那么欠啊你。”
这时候任伟手机响了,他躲开这俩臭小子推门出去接电话。
金笛没脾气了,听着几个人喊:
——嘿,任伟你嘛去啊?
——就属丫不仗义。
——你丫回来,不闹了,拍了拍了!
……
电话是母亲打来的,任伟犹豫了片刻才接。接起来也不说话,听母亲说。听她问:你身体好不好啊?胃还时常疼吗?药是不是没有了……等等等等。
整个通话过程任伟只说了一句话:你别来,我不在家,跟外面呢。
然后他听到她犹豫了一下问:要很晚吗?不晚的话我还是想过去见见你。
任伟不说话,她就自顾自的说:我还是过去吧,稍晚一些,你不在我就还把药放传达室。
金笛探头出来,任伟正好挂了电话。他碾了烟,跟金笛进去了。
由于要把时间挤出来,任伟最近把事儿安排的很紧,录音的部分一结束,就约了拍照。结果还节外生枝——相熟的摄影师金笛就职于MY有声杂志,帮忙拍照的同时想要他们接受采访,并收录一首新专辑里的歌在他们当期附录的音乐CD中。Free Loop没有拒绝的理由,但旧事又被重提——是否考虑Demo由他们发行呢?这事儿已经拒绝了数次,但对方属于屡折不饶的典范。可这次辉子态度有些不一样,用他的话说,任伟你是跟“没所谓”一起有唱片约有保障,但Free Loop呢?你到底什么态度?那么多唱片公司来接洽过你都回绝了,你到底怎么一个意思?总等更好的吗?你等得起,我等不起。你也要替别人考虑考虑吧?两人可以说起了争执,有些不愉快。任伟知道辉子的不满在哪儿——因为他要去纽约预计一个月左右,Free Loop预定的巡演被迫搁浅甚至有流产的可能。时间不等人,这一次是品牌赞助,参与乐队不少,绝不会为某一个乐队而变更计划。更由于这一次MY有声杂志来势凶猛,他们最近展开了与时代唱片的合作,致力于专业的摇滚乐唱片发行、开拓完善的市场运营。辉子觉得是时候尝试一下了。而不愉快的结果是——任伟对辉子说:这件事我不管,你来做决定。好与不好、值得与不值得,到最后我担不起责任。辉子说:那你别管了,信我就jiāo给我,对我来说你们都是兄弟,我所有的决定、所有接洽的演出与采访都不是不过脑子的。
颜瞻今天的课下午四点才开始,这会儿选好食材回家,小乌guī飙的飞速。任伟说大概九点多到家,想让他一进门就吃上热乎的呢。都八点多了,时间不等人呦。
锁好车拎着食材噌噌上楼,声控灯在咚咚的脚步声中亮起,门口站着的女人吓了颜瞻这一跳。
任伟妈妈看见颜瞻上来也很讶异,几秒钟之后才硬挤出笑来。
颜瞻慌忙开门,一边开门一边说:“您等了很久吧?任伟不在的,他今天约了拍照。”
“没,我也是刚刚才到,正要下楼。你把这个拿给小伟吧。”任伟妈妈说着,把手里的纸袋递给了颜瞻。
“您进来吧。他等下就回来了。”颜瞻说着,开了门,也顺手开了玄关的灯。
任伟妈妈有些犹豫,不肯迈步向内走。
“进来吧,他真的马上就会回来。”
“那……”
“拖鞋没有合适的,将就一下可以的吧?”
再没有不进门的道理,任伟妈妈眼看着颜瞻弯腰替她放好了鞋子。
“你住在他这儿啊?”任伟妈妈进了门,走到客厅,从敞着门的小卧室看到了里面的chuáng。这样也就不奇怪这个男孩有钥匙了。
“啊,是……很打扰呢。”颜瞻摘了帽子,胡噜头发。
“呵呵。”任伟妈妈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打量着房间,“他比较独,从来不跟别人同住。你们关系很好?”
颜瞻正要去厨房拿饮料,这时停下脚步回头说:“没有啦,是我硬要住的。他看我可怜,就勉qiáng让我住下了。”
“你是……哪里人?”
“四川啦,普通话说的很糟哈。”
“没有,挺好的。”
“阿姨您喝什么?果汁还是可乐?”
“我不渴,别张罗了。”
与自己妈妈相比,颜瞻觉得任伟妈妈很冷。
“喝一点吧。果汁不凉。”颜瞻给任伟妈妈倒了一杯橙汁。女人显然没话跟他说,于是他请她坐着等等,自己去做饭了。
任伟走到楼门口就看见了母亲的车,再抬头往楼上看,家里亮着灯。楼道里颜瞻的小乌guī醒目的停着,他脑子里只闪过一个词——糟糕。
任伟忘记了颜瞻会比他早回来。
硬着头皮上楼,开了门,果不其然,母亲端坐于客厅。
任伟换了鞋走过去,颜瞻正端着电饭煲出来,“你回来了呀,正好,可以开饭喽。”他说着又去拿碗筷,却只拿了两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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