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着说：“你回来吧！”
小艾也不知道自己跟大姨说了什么，或者什么都没说。她放下电话。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坐到了天黑。然后她把票买了。
这一段记忆是混乱的，又琐碎。如今回想起来，小艾记住的片段很少，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场面。她记得自己和表姐，表弟穿着白衣服跪在客厅里，外婆生前的单位的人们穿着藏蓝色的西装，一拨一拨的来了。他们鞠躬，然后就跟妈妈，大姨，舅舅寒暄。
表姐跪在前边，跟小艾说：“原来他们的工作服这么适合葬礼啊。”
小艾和弟弟偷笑着。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哭不出来。在那葬礼上一滴眼泪也没掉。他们都没见过外婆的最后一面，一直到后来他们才讨论过一次。原来外婆并不是心脏病，而是肺癌晚期了。最后走的时候是脑溢血，大姨说，“人一下子就过去了。”
她又记得到后来，他们去烈士陵园看墓地了。他们拜了外公的墓，外公和外婆合葬了。
在回来的车上，大姨说了句：“就这么，办完了。”
小艾扭头看着表姐，忽然看见豆大的眼珠，哗哗的从表姐眼里涌出来，止也止不住。然后表姐就放声大哭起来。小艾听到表姐哭的那一霎那，她也哭了。
大人们默默流着眼泪。小艾和表姐抱成一团，到了家，哭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小艾昏昏沉沉，哭着睡着了。
等她醒了，发现表姐还睡着。
她往窗外一看，看见了那棵无花果树。
她好像看见外婆拿着竹竿子，对舅舅说：“摘够了一筐，大囡，小囡都能吃着了。”
*****
回到美国的小艾好像有点变了。以前的小艾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地球人都能看出来。即使是她情绪低落的时候，大家也都觉得再过两天，小艾就是又是那个各种奇思怪想，各种自得其乐的小艾了。可是这次大家觉得，小艾就像是，没有那种精神劲儿了。
她也是就这样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做饭吃饭，洗脸睡觉。她没有再想起过外婆。偶尔会想起A，但是她觉得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比上学还久，比上班还久。直到有一天她在手机里找自己拍照片存的信息，翻到了她和A去温泉拍的照片，她才发现，这也就是两个月之前的事。
看着照片里A熟悉，又陌生的英俊侧脸。小艾想，他真是一个很帅的男生啊。
她平静的找出A的电话，给他打了过去。A并没有接。但是片刻，他打回来了。小艾又听到了A的声音。
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回到了最初，低低的，却很温和。他问小艾：“有什么事吗？”
小艾觉得自己好久没有这么正常的心态下跟A说话了。她说：“没什么，就想问问你还好吗。”
A说：“我挺好的。”他顿了顿，说道：“我……和别人在一起了。”
虽然小艾知道这是早晚会发生的事，但是她还是有些没料到，或者说，没有想过这是他们这次电话的内容。她以为自己已经走出来了，但是，这是她才知道自己只是迈出了一只脚而已。
她无意识地反问了一句：“在一起了？”
A说：“是啊，吃在一起，住在一起了。”
小艾噢了一声，似乎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A说：“你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小艾说：“还行。”但是她能感到无论她行还是不行，A都不会介意了。
后来想想，小艾觉得自己应该感谢A。在这之后，小艾再也没有给A打过电话了。她甚至都没有再犹豫过。因为A最后那几句话，她明白，这段感情就这样过去了。
她删了A的号码，和所有的照片。自己过去的这大半年就这样空白了。最后留下的只是空旷的停车场上，小艾自己的跑调的歌声 -
But you didn't ha.ve to cut me off
Make out like it never happened and that we were nothing
And I don't even need your love
But you treat me like a stranger and that feels so rough
No you didn't have to stoop so low
Have your friends collect your records and then change your number
I guess that I don't need that though
Now you're just somebody that I used to know
you're just somebody that I used to know
第29章 重新开始
小艾想， 如果是电视剧的话，下一章开头应该是三个大字：
三年后……
然后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女强人，只有偶尔会黯然神伤。
然而现实并不是这样的。大概一个月之后， 小艾就， 再一次的，习惯了每天朝九晚五的生活。
黯然神伤也没有。她没有再想起过A。因为太打击， 所以，在删完照片之后， 在明白了没有什么可挽回的余地之后， 小艾把过去那几个月的事请打了一个包， “咚”的一声，扔到黑森林深处去了。
生活又这样继续了。
小艾深刻的体会到了一个叫做“地球没了谁也照样转”的道理。
这回没有谈恋爱的事请挂在心上，小艾开始认真的考虑父母的建议， 买个房子，买个车。
之前她一直没有太过热衷于买房子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没有车。没有车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住在地铁旁边，实在不需要。但是如今她想想，既然早晚都要买的， 就买了吧。再说，公寓虽然方便，但是价格也不便宜， 况且，条件虽然还可以，但是隔音各方面都很有限。前一阵子这层楼上稍微吵一点，小艾又有点晚上睡不着觉了。
关键还是公寓每年涨价， 越来越贵了。房租都白交了，还不如自己付月供。
小艾之前一直觉得自己人生的无限种可能，终于要选一条路来走了。
小艾身边的中国同事劝她：“买个新车吧。你一个小姑娘也不懂，买二手车要挑来挑去的，太旧的毛病多，太新的，也便宜不到哪儿去。而且你想那么新的车干嘛卖呀，多半之前是往外租的，那种车维护都不好的。”
小艾说：“我也想买个新车，不知道新车能谈价吗？”
另一位中国同事给她指了一条路，让她到网上去看别人报的成交价格，然后再到微信群里去问问，最近买的人买的价钱，心里就有数了，如果有看中的车，还可以用别人的价格去让卖车的price match。
于是，小艾开始了自己漫长的找车的旅程。
她跟家里说了，家里也挺高兴。她爸爸说：“需要的话，我们支援你。”
小艾说：“看看吧。还不知道买什么。”
她麻麻又凑上来：“小宝马怎么样？”
小艾：……
她何尝不想开小宝马呢，她还真看了看，确定买不起。
自己每个月到手的工资就那么多，为了买房子，还得一个月存点。买车没想好是贷款，还是全款 - 全款再加上买房，钱估计是不够。
真是钱到用时方恨少，小艾愤愤地想。自己这一辈子估计是别想发财致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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