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木是塑造罗子茗这个角色的人,她对李杨骁说,这个角色幼稚、自私、偏执、自以为是,讨厌他的人可以有一千个理由,但喜欢他的人却可以只有一个理由,就是天真。十木说,罗子茗长不大,总是孩子气,所以他做的事情都很纯粹。不管好事还是坏事,他做事只有一个出发点,就是赵可妍,他的世界只有赵可妍,所以他有时候很可爱,但有时候又很可悲。
十木说完这些,又说,你回去看剧本吧,看的过程中可以随时跟我交流。
导演跟李杨骁交待完拍摄计划,又说:“对了,忘跟你说了,你还得染个头发,大概是偏银色一点……”
十木在旁边有点兴奋地说:“哎对对,就是现在最流行的那款奶奶灰,到时候染得有质感一点。”她看着李杨骁说,“我觉得你肯定特别适合。”
李杨骁没染过头发,但他抓抓自己一头黑发说:“可以啊,我都可以。”
十木本来就对张曦出演罗子茗这件事情不太满意,现在张曦主动退出,换上了李杨骁,她简直开心到有点亢奋——对于一个作者来说,没有什么比找到符合原型的演员更值得开心的事情了。何况徐导偷偷告诉她,李杨骁的演技也十分可以,刚刚试了号啕大哭的那段高潮戏,简直哭得有点动人。
一直聊到天黑,十木提出一起吃个饭,于是导演、编剧、助理、李杨骁四个人订了个桌,坐在一桌边吃边聊。
李杨骁的情绪被十木带起来,话也渐渐变多——他慢热,但并不寡言,相反有时候还挺喜欢聊天。
吃饭吃到中途,李杨骁去了趟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走廊上一片混乱,一个妆画得很精致的女孩正在一边哭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声说着什么,李杨骁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没做停留,就朝一边走过去了。
一个男人从他身边走过去,也是怒气冲冲的样子。
李杨骁想,这大概又是什么失恋分手劈腿小三的戏码,这样的事情天天发生,生活永远比电视剧要狗血得多。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背后忽然一凉,像是被什么东西泼中了。
李杨骁扭着脖子回头,用手扯了下T恤才看清,自己被那个女孩用一杯红酒泼了一后背。
在那一刻,李杨骁的心情相当复杂,他都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会这么倒霉,围观热闹的那些人什么事情都没有,他一个对此相当不感兴趣的人,居然被泼了一身红酒?而且他今天穿着还是白T和浅色牛仔裤。
李杨骁简直连粗口都懒得爆了,他转过身,想走过去让那个女孩出去给自己买件T恤,专卖店也好路边摊也罢,反正不这么粘糊糊的就好。
但他刚回头,那个女孩已经蹲到地上开始大哭起来,哭得歇斯底里。
李杨骁被她哭得于心不忍,自己叹了口气,纠结是先跑出去买件T恤,还是先到卫生间清理一下,还是回到饭桌被其他几个人笑话一通。
他犹豫一会儿,还是一只手揪着T恤后摆,走到卫生间,转过身扭头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后背,简直惨不忍睹。
从颜色和味道判断,这杯红酒大概价值不菲,属于一口喝掉几百块的那种。李杨骁自嘲地想:就当被泼了一身人民币好了。
李杨骁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从镜子里看到了迟明尧走过去,他立刻像找到救星似的,喊了他的名字:“哎,迟明尧!”
迟明尧正在打电话,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朝这边看过来,见是李杨骁,他走过来,问:“你怎么在这儿?”
李杨骁转过身,后背对着他说:“我刚被红酒泼了一身,正好遇到你,帮帮忙吧。”
迟明尧对着电话那边说:“回头再说吧,我这边有点事。”
挂了手机,他看着李杨骁背上的一大片红酒,皱眉问:“怎么搞的?”
李杨骁还是背对着迟明尧,挺郁闷地说:“就是刚刚走廊上一对情侣,大概是情侣吧,在吵架,女的朝男的泼红酒,我正从卫生间出来,走着走着被莫名其妙地泼了一身。”
迟明尧听笑了,说:“哎,李杨骁啊李杨骁,你说你怎么一天到晚这么多事儿。”
李杨骁简直被这一出搞得没脾气了,再加上遇到迟明尧这个救星,说明自己还没倒霉到极点,他说:“我哪知道啊,我也不想啊。”
迟明尧说:“不然去附近找个宾馆,直接洗澡吧。”
李杨骁摇头说:“不行,导演和编剧还在饭桌上呢,我哪能就这么跑了啊,这理由说出来也有点太奇葩了。”
迟明尧笑了笑,说:“你也知道奇葩。”他扯住李杨骁的衣服掀了掀,说:“粘糊糊的你穿着不难受啊?脱了吧。”
李杨骁说:“在这儿啊?不要吧。”
迟明尧叫来了服务生,让她拿了脸盆和毛巾,又打电话给曹烨,让他赶紧出去买件T恤回来。
曹烨在电话里说:“男款还是女款啊?”
“男款啊,李杨骁穿的,稍微买大一点的吧。”
李杨骁听到曹烨在手机里传出的声音说:“操,你们在卫生间干什么苟且之事!”
迟明尧说了句“别废话,快点去”,就挂断了电话。
服务生拿着脸盆和毛巾走过来,迟明尧接过,说了声“谢谢”,又对李杨骁说:“你先找一格进去脱了吧。”
李杨骁进了一格卫生间,脱了T恤,皱着眉扔到了垃圾桶里。
第25章
迟明尧接好了水进来,别上了门。李杨骁正裸着上身坐在马桶盖上,见他走进来,站了起来。迟明尧弯腰浸湿了毛巾,拿在手上说:“转过身吧。”
李杨骁背过身,仰了仰脖子说:“我最近怎么总走背运。”
迟明尧把毛巾贴在他背上,说:“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李杨骁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被迟明尧这么一问,一时也说不上来了。他想了想,好像就是从那次追尾开始,然后遇到迟明尧,得知被封杀,很冲动地进行了一场交易,然后发烧,从钢管上摔下来,被标价码,简直每一件事情都和迟明尧有关,除了今天这件。
他摇摇头说:“也没什么。”
迟明尧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似的,紧跟着问:“你觉得遇到我算是好运还是背运?”
李杨骁当然不能直接说背运,事实上他也的确觉得遇到迟明尧不能算什么背运。迟明尧在大多时候对他已经很好了,虽然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这是不是斯德哥尔摩症的一种表现。
他低着头问:“你觉得呢?”
迟明尧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好运。”
李杨骁笑了一下,他觉得迟明尧说这话的语气有点幼稚。
之后的几分钟,两人没再说话。迟明尧拿着湿毛巾,从李杨骁的脖子后面,一直顺着擦下来。
李杨骁很瘦,整个人的线条并不那么柔和,反而有种少年的骨感,两块凸出的肩胛骨尤其漂亮,像随时会长出翅膀。迟明尧又想起上次他看的那部片子,好像是叫《迢迢》,就是这个后背,在幽暗的环境里因为出汗而泛出若隐若现的光,后背的主人那时正沉浸在一场疯狂的性爱里,那种带着鼻音的、压抑的、勾连着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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