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晓草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
怎么？是不是后悔了？是嘛，是嘛，说声“对不起”不就行了？我不用这么难堪，你也不用丢饭碗了嘛！
只见晓草走到韩达珉面前，盯着他异常平静地说道：
“你觉得这样很好玩，是不是？你觉得这样随随便便地欺负伤害别人，很好玩，是不是？”将手伸到桌上，拿起一杯酒，往他脸上使劲一泼后，再重重地将酒杯放到桌上，然后咬牙切齿地骂了声“混蛋！”
老板立刻紧张地冲了上来：
“喂，晓草，你这是干什么？干嘛这么对待客人？”
却听得晓草冷冷地对着老板说道：
“哼，我现在已经不在你这种没骨头、没骨气、没原则、又没人情味的老板手下干了，他是你的客人，可不是我的客人！”看着韩达珉忙不迭地抹着脸上的水，又将胳膊肘一抬，看着他被吓得赶紧伸出胳膊挡住脸部，就慢慢地将手放了下来，轻蔑地瞟着他，“哼，没用的东西！你还真不值得我放在眼里呢！”转身上台，拿起吉它，向后台走去。
韩达珉咬牙切齿地望着晓草离开的背影。臭丫头，敢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咱们走着瞧！又不好紧跟着她去后台，看了周围一眼后，忽地觉得没了什么意思，只好带着同伴灰溜溜地离开了。
这伙人离开后，那个戴墨镜的男子，也跟着匆匆地离开了。
老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忙忙地招呼着其他客人：
“各位，不好意思，一点小插曲，小事情，没事了，没事了，大家继续尽兴，啊，继续，下面有请我们美丽可爱的露露小姐为大家送上一曲《甜蜜蜜》，希望大家喜欢！”
仍是前面那位浓妆艳抹的歌手，上台唱起《甜蜜蜜》来。
老板慢慢走到角落里，看着客人们渐渐平静下来，就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放了心，正要离开，扭头看见晓草背着吉它从后台出来，向门口走去，便追了出去。
“晓草。晓草。”
晓草回过头来，望着追上来的老板。只见他有点歉意地搓了搓手：
“晓草，你不要怪我，你也看到了嘛，最近，生意不景气，这种客人得罪不起的，我也很难做的。”
☆、第 31 章
晓草慢慢低下了头：
“老板，您不用说了，我知道，这事不能怪您。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倒是我连累了您要跟他们陪小心。”
老板想了想，赶紧从钱包里掏出几百块钱来：
“我知道，你也不容易，来，这些钱，你拿着，以后，有什么困难，记得来找我，只要是我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帮你，好不好？”
“早几天，您已经跟我结过账了，您忘了吗？”晓草看着老板手里的钱，赶紧推辞着。
老板想了想：
“哦，那，这是这几天的。”
“可是，这几天，也没有这么多啊？”
“那，就算是我从你的嘴里买下‘没人情味’这几个字，行不行啊？至于‘没骨头、没骨气、没原则’那几个字，我是买不起的了，所以，我只能出这么一点钱了。”
一听这话，晓草不好意思地笑了：
“老板，对不起，我刚才是被他们气昏头了，所以，说的话都没怎么经过大脑的，您不要介意啊？”
老板摇头笑道：
“晓草，现在，象你这么好的女孩子已经很少见了，我一直都很欣赏你，不过可惜，我能力有限，帮不了你什么。”他将钱塞到晓草手里，“所以，这些钱，你一定要拿着。希望你能很快找到新工作。”
晓草握着钱，很是感激：
“谢谢您，老板。您是个好人。”
“可是，好人也有做坏事的时候啊。”老板有点尴尬地笑了。
晓草轻轻地笑了：
“老板，再见。我会记得您的，就象记得所有帮助过我的人一样。”她向老板鞠了一躬后，转身挥手离开了。
老板笑着点头看着晓草渐渐远去的背影，喃喃地祝福着：
“晓草，一路走好！”
夜色中的市中心广场灯火辉煌，人来人往。
在一处较为幽静偏僻的花圃边，零散地坐着几个替人画像的年轻男女，他们虽然有着各各不同的形象及装扮，但都是同样的被一种沉稳与清静的气质所包容，脚边都摆放着自己的若干绘画作品及一张写有“画像十元”的硬纸牌。有人惠顾就认认真真地做生意，没人光临就旁若无人地继续自己未完的作品。现实的狰狞与残酷可以轻而易举地击碎脆弱的物质基础，却似乎怎么也侵扰不到悠然如止水般的心境，当贫困潦倒终于升华出超然脱俗的精神盛筵，急促匆忙的生活在高贵优雅的生命面前不得不开始驻步缓行。
晓草远远地望着正替人画像的文轩。他是这些人当中显得最为瘦弱、单薄的一个人。长长的头发还象第一次见他时的那样，有点细黄细黄的感觉，额前的那一缕老是不太听话地垂搭到面颊上来，看得人心里痒痒的，总是忍不住想要替他抚上去才好，五官就象女孩子一样的清秀、精致，晓草忽然觉得，如果自己不是从小跟他一起长大，而是象现在这样偶尔地路过正专心替人画像的他的身旁，一定也会被他深深地迷住并爱上他的，她甚至开始猜测，那些曾跟他较近距离接触、被他画过像的陌生女孩里头究竟会有多少人产生过她现在这样的感觉和想法，五个？十个？十五个？……
静静地看着文轩把画画完，等到客人起身离开了，晓草这才慢慢走到他面前，坐下。
正低头整理画具的文轩抬头发现是晓草坐在了自己面前，很是意外：
“是你？”
晓草轻轻地笑着：
“是啊，今天，老板有事，提早关门，我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平时，都是你接我，今天，咱们换一换，我接你回家。”
文轩立刻高兴地转身收拾起东西来。
“你干嘛？”
“回家。”文轩继续收拾着，头也不抬，静静地答道。
晓草不再作声，默默地帮他收拾东西。
两人拿起东西，手牵着手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哦，对了，听小玲说，小强过几天要跟人在体育馆比舞呢，这些天，只要有空，他就会去前面的广场上练习，我们去看看能不能碰到他，好不好？”
“好。”
阳光很好地照在身上，暖暖的，可是晓草的心里却怎么也暖和不起来。她背着吉它，有些失落地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程浩家所在的小胡同里。隐隐约约地又听到了那阵哀怨的小提琴声，不由得慢慢地停下脚步，听起琴来，想到自己种种的不如意，忍不住流下泪来。现在的程老师，一定也在想很多不开心的事情，我又不能带给他什么好消息，也没办法说一些让他高兴起来的话，见了面，只会让大家更不开心，还是不要进去了。晓草远远地望着程家院门，直到琴声停了很久后，才恋恋不舍地转身慢慢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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